屋内陈设简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衣柜。墙皮剥落,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我在柜子第三格翻找,果然摸到一个铁盒,上面贴着标签:“记忆备份?勿启”。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磁带,编号从M-01到M-15,每盒都标注了日期和内容摘要。最后一盒写着:“致未来的倾听者”。
我带回住处,用专业设备接入播放。第一段录音响起,是林医生的声音,平静而克制:
>“M-01,2003年4月5日。今天第一次见到β-1型抑制剂的效果。一名自闭症儿童在接受三小时低频声波干预后,主动拥抱了他的母亲。那一刻,我以为我们走对了路……可当晚,他母亲告诉我,孩子回家后再也没笑过。他说‘妈妈,我现在不怕黑了,因为我感觉不到害怕了’。”
磁带继续转动,记录着一次次实验、一组组数据、一场场挣扎。到了M-12,她的声音明显疲惫:
>“M-12,2008年11月12日。我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在救人,还是在制造新的病人。β-5可以让创伤儿童停止尖叫,但它也会抹去他们的愤怒、悲伤,甚至爱的能力。昨天,一个女孩对我说:‘医生,我忘了妈妈长什么样子。’我说你可以画出来,她拿起笔,画了一个圆圈,说:‘这就是妈妈的脸,因为我的心是空的。’”
我听得心口发紧。
M-15的最后一段录音,录制于十年前失踪前夜:
>“如果有一天你听到这段录音,请相信,我不是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李承宇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太吵了,孩子们承受不了。可我也知道,安静不该是剥夺来的。所以我决定成为最后一个试验品。我要用自己的大脑验证:是否能在完全封闭情绪的情况下,依然保留对真实的感知。如果失败,我就永远沉睡;如果成功……也许能找到一条中间之路。
>记住,《破茧谣》不是催眠曲,它是唤醒信号。当十二个音符以特定频率共振时,会激活海马体深层记忆区。那是我们最初学会哭泣的地方。
>告诉孩子们……不要怕痛。痛说明你还活着。”
录音结束,房间里只剩下电流的嘶鸣。
我呆坐良久,直到手机震动。是星眠:“我们破解了李承宇提供的最后一个站点坐标准确性极高,位于青海湖西岸,海拔3200米,原为国家气象观测点,现已废弃。卫星图像显示,最近三个月有车辆进出痕迹。”
“他没撒谎。”我说。
“问题是,”她顿了顿,“那个站点不在中国境内规划的‘新驯化计划’名单上。它是独立运行的。也就是说……还有人在继续这项研究。”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第二天清晨,我召集众人开会。陈默带来了一份军方非公开档案:上世纪九十年代,西北某基地曾秘密开展“心理声学武器”研究,代号“静默行动”。该项目因伦理争议被叫停,但部分研究人员转入民间机构,其中包括李承宇的导师。
“所以青海那个点,可能是‘茧房’的技术原型?”苏小满问。
“更可能是升级版。”星眠展示数据分析结果,“我们在南京摧毁的是‘控制端’,而那里很可能是‘输出端’??直接向大气层发射定向声波,影响大范围人群的情绪状态。”
“你是说……他们在给整片地区洗脑?”陈默难以置信。
“不是洗脑,是调频。”我缓缓道,“就像收音机,他们想把所有人调到同一个频道??顺从、安静、无争。”
我们决定前往青海。
临行前,我再次来到海南灯塔下的海滩。这一次,我带上了那盒“致未来的倾听者”磁带。我把磁带埋在沙中,用石头围成一圈,像一座微型纪念碑。然后打开录音笔,轻声说:
“林医生,你的声音已经被听见了。接下来,轮到我们替你继续说了。”
高原反应在第三天袭来。青海湖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苍穹与荒原。废弃气象站孤零零矗立在湖畔,风蚀的水泥墙上爬满霜痕。我们小心翼翼潜入地下层,发现内部设施远比想象先进:环形天线阵列直指云层,中央控制室布满全息投影屏,实时显示着全国多个城市的舆情热度图、自杀率曲线、校园暴力事件分布……
而在主控台前方,挂着一幅照片??五个年轻人站在实验室门口合影,笑容灿烂。吴志明站在中间,身旁是年轻的李承宇和林医生。
“原来他们真的是同学。”苏小满轻声道。
星眠迅速接入系统,却发现主机处于离线状态,所有关键数据已被加密转移。但在备份日志中,她找到一段自动上传的语音留言,设定于每月十五日凌晨自动发送,目的地未知:
>“第次例行汇报:区域情绪稳定指数达标,群体焦虑值下降61%。副作用监测显示,个体创造力降低38%,社会冲突减少75%。建议维持当前干预强度。
>另,‘候鸟计划’已启动预备阶段,目标人群锁定流动儿童及留守儿童群体。预计明年春季实施首轮覆盖。
>??执行者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