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两个字,吕金枝便觉得恼怒不已。她总觉得,她与温良景素来势同水火,二人之间只有输赢,没有男女之情,如今虽因一桩婚事凑到一处,却只是吕家和太子两方的互利共赢,是携手走上高位的联姻。可温良景偏生要将她往儿女之情上扯,且吃醋的还是她?总觉得吃亏了似的。
她扬起下巴:“我吕金枝是要母仪天下之人,岂会如此小气!”
温良景走近一步:“那你恼什么?”
如此不依不饶,吕金枝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深吸一口气,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碾了又碾,咬牙道:“你与我正儿八经地相处不过一月,尚未共赏过月色,也没互通过情书,哪儿就有那么多飞醋?”
温良景惊呼出声,龇牙咧嘴地将痛脚在另一条腿上蹭了蹭。
吕金枝怒道:“那刘舒摆明了使尽手段想住进太子府,你不生气也就罢了,还有闲情揪着我问吃不吃醋!你有病吧?”
如此气急败坏又不解风情,看得温良景又好气又好笑。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此事我自然知晓,但世人总爱八卦跟风以讹传讹,又有几人肯费时费力地去探知事实的真相?若放任他寻死觅活而不管不顾,旁人会怎么说?”
吕金枝没料到他会忽然这般正经,火气顿时憋回去一半。知道他心如明镜,也没有半分让刘家父女称心如意的意思,心下更添欢喜。可一想到方才他如流氓地痞一般死皮赖脸地凑上来问她吃不吃醋的样子,吕金枝就觉得窘迫难当,恨不能立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干咳了一声:“既然殿下心里清楚,那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告辞。”
才一转过身,手指就被人死死攥住。
吕金枝回头茫然地望着他:“还有何事?”
温良景依然一本正经:“方才我想了想,金枝似乎是在怪孤没有同你共赏过月色,互通过情书,”说着望一望天色,“此时青天白日,赏月是不能了,但可以游湖。”
吕金枝懵了半晌,实在没能想明白温良景曲折的脑回路。起先她说这话,不过是觉得戏文中的男女皆要经历过风花雪月方能互生出情愫,转而再谈论到是否吃醋,怎么落到温良景这里,就变了个味儿来?
她推辞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温良景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拉着她便往外走:“孤已打听多日,城外有片大湘湖风光极好,若不是今日耽误,早该带你去了。”
吕金枝挣扎道:“可那刘舒……”
温良景不管不顾地将她推上马车:“我已经命人将她捆起来,一时半会儿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你就不必担心了。”
吕金枝还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跟着他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温良景被刘舒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此时拉着她一道出来,霎时间疲惫全无,神清气爽。尤其觉得这个小冤家似乎渐渐从叡王身上回心转意,更是有些飘飘然。
到了大湘湖,他便将吕金枝拉上早已备下的渡船。
湖水油绿,湖外青山,天高地阔的,吕金枝也顿时觉得心情开阔起来。平日在京都,见到的大多是些富贵人家的朱门小院,像这样的自然风光很少见到,此番随着温良景出来倒是不亏。
吕金枝坐在船上,双臂大张,嗅着青山绿水的味道狠狠地吸了一口。
船家在船头认真地撑着渡船,弄起水声。
温良景见天时晴好,水声悠悠,眼前的佳人也情绪上佳,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摸了摸胸口,将准备多日的梅花玉簪掏出来:“这支玉簪我本在三年前便想送给你,但一直没有机会,此时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支簪子透体粉红,又雕刻成梅花的模样,玉质纯净,做工精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吕金枝小心地将它攥在手里,暖意袭来,上头竟还留着温良景的体温,像是贴身保管了许久。
她宝贝似的摸了摸光滑的玉面,对这支簪子是当真喜欢。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她与温良景争斗多年,三年前的关系更是急速恶化,甚至到达水深火热的地步,他怎会那时便想送她玉簪?
吕金枝心虚地抬起头来:“这个上头该不会喂了毒吧?”
温良景正憋着一口气等着看她欢喜雀跃地说喜欢,等了半天她却问出这个,立时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不已。
吕金枝谨慎地看着对座的温良景:“三年前你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还时时拿鼻孔看我,会有这么好心?”
温良景好不容易缓过气,辩驳道:“那是因为你整日与叡王眉来眼去,还写什么妾心如兰的情诗!”
吕金枝心下一咯噔,嗓音立马提升三个调:“你怎么知道?!”原本想好好地将簪子送出去,却偏生引得她如此猜忌,温良景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掏出收藏多年的手帕,抛到她的面前:“当日叡王出行,我去替他取剑,手帕就搁在叡王的佩剑下,孤想不知道都难!”
吕金枝手忙脚乱地将手帕摊开,上头的字迹歪歪斜斜,已是褪墨成灰,就连纯白的底色也因年久泛黄,确实是她的笔迹。
温良景说得没错,当日卫川前去送信,便是将手帕压在了大皇子的佩剑底下,难怪翻遍叡王府也没找到踪影,原来阴差阳错地落到了太子的手里!
她大笑着将手帕投入湖中:“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温良景原本被气得张着鼻孔出气,见她欣喜若狂,瞬时有些无语:“你这是做什么?”
自打赐婚的圣旨一下,吕金枝便处心积虑地想找到这方手帕,此时投入湖中,自然是毁尸灭迹!但这个东西早已落到最不能看见的人手里,这么做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眼看着手帕在碧绿的湖面上越**越远,吕金枝忽然冷静下来,咬了咬嘴唇道:“殿下,其实这都是误会……”
温良景至今忘不了看到这张手帕时暴怒的情绪,这些年来,他每每想放下身段与吕金枝拉近关系时便拿出来看一看,时刻督促着自己定不可轻易就范,今日她却随手将手帕一扔,告诉他都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