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闷地看着她的眼睛:“什么误会?哪里误会?”
吕金枝叹一口气:“小时候你莫名对我疏远,我一时意气……咳,日子久了,难免生出点旁的什么……”她忙解释,“不过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
温良景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湖中醒目的手帕:“兄妹之间写什么妾心如兰?”
吕金枝捂住脑袋:“那不是我小时候脑子进水了……后来也想明白了……”她悄悄地瞧了眼温良景的神情,保证道,“如今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吕金枝金口玉言,今后绝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她目光坚定,语气干脆,再加上她方才想也不想就丢掉手帕的行为,温良景已是深信不疑。
横在二人之间多年的手帕在水中打着旋儿,不消一会儿便悄悄沉入湖里。温良景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他收紧的嘴角缓缓松开:“那你把簪子戴上我看看?”
吕金枝二话不说便将簪子别在头上,摇着脑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她的一双眼睛本就生得极好,笑起来更是如漫天的繁星闪烁,温良景被她明媚的神采晃了晃神,笑道:“好看。”
这一笑,吕金枝却愣住了。看惯了温良景横眉冷目的样子,此时这个羞涩又痴傻的笑容是怎么回事?邀她游湖,又赠她玉簪,还将她赠予大皇子的手帕贴身保管了三年……吕金枝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该不是什么定情的信物吧?你……喜欢我?”
温良景强控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你总算醒过味儿来了。”
吕金枝甩甩脑袋,直觉这股喜欢来得太突然。过往她踹他下湖,偷他厕纸,甚至害他被邱太师罚抄书一百遍,每一桩每一件算起来都不共戴天,就这样的关系还能生出喜欢?他莫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尚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温良景拉着她的手道:“你呢?可有一点喜欢我?”
“这个……”她素来将温良景当作人生大敌,即便定下婚事,考虑的也从来都是如何将他欺压到底,至于喜不喜欢,吕金枝从未想过,也不敢想。她被握住的两只手抖了抖,反问道:“你既喜欢我,那日在吕府后门为何说绝不娶我?”
“你与叡王不清不楚,孤还能没点脾气?”
“……”
温良景托着她的下巴,以便她能更好地面对自己:“不过此刻孤已经知道,你对叡王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今后孤再不会胡乱猜忌。此刻孤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炙热的眼神将她牢牢锁住,宽阔的手掌又将她的下巴托着,吕金枝避无可避,慌乱的神色正好撞上他饱含春水的一双眸子,看得她老脸一红。心里似乎装了只小鹿,正不停乱跳,吕金枝不知如何作答,羞涩地推开他道:“突然就说这个……”
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船身蓦然一晃,对面的人重心不稳,在船上摇晃了几下,便翻进了水里。
似乎力道太重了些……吕金枝惊吓得急忙站起来,只见平静的湖面溅起庞大的水花,水花的正中,温良景正张开双臂胡乱扑腾,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断断续续的……听了好一阵,她总算听明白,温良景说的是:“孤……孤……孤……孤不会凫水!”
做了许久背景墙的船家感叹一声:“如今的年轻人打情骂俏的力道忒狠。”随后就被吕金枝一脚踹下去。
“还愣着干吗!下去救人啊!”
船家毫无防备,“啊”了一声,也跟着入了水。
太子不识水性,双手乱挥,脚下乱蹬,哪知越扑腾越下沉。船家费了老大的劲,可算将张牙舞爪的太子殿下给救了上来。
待三个人安安稳稳地坐上了船,船家一边拿帽子扇风喘气,一边噘着嘴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谈情说爱就不能换个地方?得亏老夫身子骨好,否则渡个船还不把命搭上?”
温良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也不说话,只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死死地将对面的罪魁祸首盯着,牙齿咬得直响。
吕金枝自知下手太重,不敢轻易造次,便垂头丧气地盯着自个儿脚尖。
船家不耐:“方才还卿卿我我,此时怎么不说话了?今儿这船两位游还是不游?”
温良景终于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靠岸!”
回程的马车上,太子殿下面如死灰。好不容易向心爱的姑娘表明心迹,却险些成为世上唯一一个因谈情说爱掉进湖里淹死的储君。实在丢脸丢大发了!一回到驿站,他便将自个儿关在了房里。
巡抚大人听闻太子落水的消息,提着礼物上门探望,正巧遇到吕金枝趴在太子的门框上探听动静。他想到前几日往太子房中塞的那个美人儿,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见她从趴姿换成了跪姿,又从跪姿换成了站姿,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范通轻轻地拍了拍吕大小姐的肩膀。
手被吕金枝不耐烦地挥开。
范通稍稍捅了捅吕大小姐的腰身。
手被吕金枝大笑着推回去:“别闹。”
范通无计可施,干咳一声。
聚精会神的吕金枝总算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范大人?”原本往太子房中塞美人一事还未来得及解释,眼下又在此处撞见吕金枝偷偷摸摸的行径,范大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垂头讪讪地道:“老夫听闻殿下落水,特来探望。”
如此情状被范通瞧见,吕金枝也颇觉得有些丢脸,听他如此说,慌忙让开一条道:“范大人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