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泽倒也没有辜负柳天骄的信任,第二日便来了,如在安泰县时一般只用绸带绑着长发,一身浅蓝色长衫,明明一眼就能瞧出是清冷孤傲的性子,但微微一笑间便能摄人心魂。毫无疑问,自打他出现起,客栈里的众人目光再没有移开过。
柳天骄把人拉回房间,只庆幸道:“得亏那些秀才都被关到州学里去了,客栈里都没几个人,不然你今日这一出现,不晓得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呢。”
齐明泽笑道:“那可是不巧,好不容易出来张扬一回,倒没几个看的。”
柳天骄想起齐明泽在安泰卖布时的场景,也笑了起来,“看来你跟我一样不是个薄脸皮。”
“那是,脸皮薄了吃亏。”齐明泽问柳天骄,“卫秀才入学去了?”
柳天骄给人倒了杯茶,然后道:“可不是,昨日就关进去了,连带着江闵,我这会儿在州城就是个孤家寡人。”
齐明泽道:“巧了,我也是个孤家寡人,要不你勉强一下,跟我过算了。”
柳天骄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你跟我一块过?也不怕小手都被我摸秃了皮。”
齐明泽愣了一下,接着回过味儿来,哈哈大笑,“你这好色的性子可是一点儿没改,看来卫秀才还是太温柔了些。”
明明先出言调戏的是柳天骄,结果先红脸的还是他,“说不相干的人做什么?还没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怕半道叫人截了去?”
齐明泽满不在乎,“若谁真有那个本事,换个主顾也不是不成。”
这话柳天骄哪里好接,只干笑两声,“待我哪日发达了就把你劫了去。”
“再好不过,但我要做大的,你得先把卫秀才修了,实在舍不得就只能委屈他做小了。”
柳天骄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一想到卫文康那黑沉沉的眸子,又没有那个够胆,“罢了,我不过一个杀猪的,这辈子怕是没那本事喽。”
“怎么就没有了,你在安泰的生意不是做得风生水起?”
“都是小本生意,忙活一年,除去家里的嚼用,还不知道够不够卫文康如今的束脩呢。若不是想着等你,我今日就该卷铺盖回安泰了,州城挣钱的门道少,花起钱来却是跟水流一样。”
“好些读书人都是举全家之力供的,单靠你一人,能把整个家撑起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来论家世、论才学,柳天骄都跟齐明泽都不是一个层级的。但不过短短几面,齐明泽就把对方视为至交好友,为何?
因为他在柳天骄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顽强不屈,任何情境都想法设法让自己活得更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当然,柳天骄比他更加真诚坦荡,不经意间透出的微憨对聪明人来说更是致命的吸引。谁能抵挡一个明明很彪悍勇武的人在你面前坦诚乖顺得跟个小奶猫似的?齐明泽反正是抵挡不住的。
瞧着柳天骄发愁便给他出主意,“你既能自己一个人撑起吃食摊子,这方面定是有些天分的,有没有想过拜师好生学习一番?”
柳天骄当然想过,小时候做梦都想呢,哪里突然钻出一个和善的大师来,手把手教他做各种美味吃食。然而他打小就知道,这只能是妄想。
谁家有好手艺不是藏着捏着,自个儿赚够了钱再让子孙后代接着赚,甚至是传男不传女,谁愿意教他一个外人?就是给钱都不行,赚一回快钱还是留着赚几十上百年,这么简单的账谁心里算不清楚。“想也没法子,没人会教的。”
“想就行,只要你想我便能给你寻到路子。”
“不用不用,我如今日子就挺好,你就别费心了。”
“费什么心,有权不用纯属浪费,你就等着吧。”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柳天骄不想齐明泽为了他的事情委屈自己,执意不肯,“反正我不学,你找了也是白费心思。”
齐明泽笑道:“怎么,怕我因为这事儿又被人坑?放心,这点儿小事还用不着求别人,我自个儿就有路子。”
柳天骄知道齐明泽是个能干的,但这毕竟不是小事,狐疑道:“没哄我?”
“哄你作甚,这样的客栈我在州城就有五家,还有两家更体面的。”见柳天骄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齐明泽轻叹一声,“你齐哥哥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自打懂事起就想方设法插手家里的生意,想着日后就算老头子偏心不肯分我多少家产,也能趁机多捞些钱过逍遥日子。只是可惜,钱是攒到了,却被老头子釜底抽薪直接把人卖了。”
“那他们知道你攒了钱不?你那个啥家里那么有权势,该不会轻易就查到了吧。”
“当然不知道,老头子多精的人啊,为了防着他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至于那个啥,他自大惯了,只拿我当依附着他才能生存的玩意儿,哪里会想到这些。”
什么叫玩意儿?柳天骄听着就不舒服,“他才不是个玩意儿呢,你早些离开他算了。”
“哪里这么容易,好在他也要成亲呢,那可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