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的儿子告诉他,一个比元朝更强大的蒙古帝国正在復甦,並且已经將屠刀对准了大明。
那股刚刚被上京繁华所冲淡的危机感,以十倍百倍的强度,重新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们有多少兵马?何时会打过来?”
朱元璋的声音立马变的低沉。
他戎马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心惊肉跳的感觉。
大明看似强大,但北方的防线漫长,要处处设防,兵力早已捉襟见肘。
如果一个统一了西方的蒙古帝国全力东征,大明……能挡得住吗?
看到父亲紧张的神情,朱桂连忙出言安抚:“父皇不必过分担忧。儿臣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们的商船和探子,已经抵达了波斯湾和天竺沿岸。”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帖木儿虽然野心勃勃,但他现在正集结主力,准备南下攻打富庶的天竺。”
“那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没有三五年,他根本无法脱身。就算他拿下了天竺,消化战果,休养生息,也需要数年时间。”
朱桂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著名:“从他的都城撒马尔罕,到我大明的嘉峪关,路途遥远,大军行进,粮草筹备,绝非易事。”
“儿臣判断,至少十五年之內,他还无力东征。我们,还有十五年的时间。”
听到十五年这个数字,朱元璋的心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但他看向朱桂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儿子在南洋建立的基业,其价值远不止是財富和兵力。
这种遍布海外的情报网络,这种超越了大明疆界的全球视野,才是最可怕,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大明的锦衣卫能探查到蒙古草原的风吹草动,却对遥远的西方世界一无所知。
而他的儿子,却已经能將一个万里之外的帝国的动向。
分析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十五年缓衝,大明就可以从容准备。
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这个大明皇帝,竟然要靠儿子,来获取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军国大事。
朱元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靠回了轮椅上。他接受了这个现实。
“既然你心意已决,咱也不再劝你。”
他看著朱桂,神情复杂:“你留在南洋,也好。大明在北,大夏在南,我们老朱家,有两片江山,总比吊死在一棵树上强。”
“將来若是帖木儿真的打过来,我们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这番话,等於是彻底承认了朱桂和他的大夏国。
朱桂心中一暖,对著父亲深深一揖:“儿臣,谢父皇体谅。”
“先別急著谢。”
朱元璋摆了摆手,帝王的本能再次显现。
他不再纠结於皇位,而是开始以一个开国君主的经验,为儿子的基业出谋划策。
“你的基业,看似稳固,实则隱患不小。”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咱只问你一件事,蓝玉,你打算如何处置?”
朱桂一愣:“蓝將军劳苦功高,是大夏的定海神针,儿臣自然是信重有加。”
“信重?”
朱元璋冷笑一声:“咱当年也信重胡惟庸,信重李善长。可结果呢?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大將之心。”
“蓝玉此人,桀驁不驯,当年在咱面前就敢不守规矩。如今在你这里,更是军政大权一把抓,水师陆师尽归他管。这和前朝的安禄山,有何区別?”
“你今天能压得住他,是因为你威望正盛。可十五年后,二十五年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