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病了,老了呢?你的儿子,能压得住他和他蓝家的势力吗?”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寒冰:“听咱一句劝。趁著现在大局已定,找个由头,把他兵权夺了。给他个国公的虚衔,让他回家养老,这是对他,对你,对你將来的子孙,都最好的安排。”
“若是他不识相,那就別怪你心狠手辣。”
“一个不听话的功臣,比十个强大的敌人还要危险!”
这番话,充满了血腥的权谋味道,让雅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正是朱元璋的行事风格。
为了皇权的绝对稳固,任何功臣都可以牺牲。
沐春和蓝玉若是在场,定会嚇得魂飞魄散。
然而,朱桂听完,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父皇,您多虑了。”
“多虑?”
朱元璋的眉毛拧成一团:“咱是过来人,咱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贪恋权力的將军!”
“或许吧。”
朱桂淡淡一笑:“但父皇您或许不明白,在大夏,军队的忠诚,从来不属於某一个將军。”
“蓝將军是优秀的统帅,但他指挥不了任何一个不属於他战斗序列的士兵。”
“军队的粮草、军械、军餉,由后勤部直接发放到每一个百户所,不经將领之手。”
“所有中层以上军官的任命和调动,都必须经过军部的审核和我的批准。更重要的是……”
朱桂顿了顿,回头看著自己一脸不解的父亲,微笑道:“我治下的每一个士兵,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就不是为將领而战,不是为我朱桂而战,而是为他们自己,为他们的家人,为大夏国所有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战。”
“他们忠於的,是这条他们认同的道路,是这个能给他们带来尊严和富足的大夏。谁想背叛这条路,谁就是所有士兵的敌人。”
朱元璋愣住了。
他听不懂,或者说,他无法理解。
不忠於皇帝,不忠於將领,却去忠於一个虚无縹緲的道路和一个国家的概念?
这怎么可能?
这军队,还怎么带?
他看著儿子脸上那份自信,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儿子之间。
隔著的不仅仅是一片海洋。
隔著的,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时代。
雅间里的谈话,最终在平静中结束。
朱元璋没有再逼问,朱桂也没有再辩解。
父子二人之间,关於皇权的事。
被朱桂一句不感兴趣轻飘飘地绕了过去。
绕不过去,便乾脆不走那条路。
朱元璋想不通,但他看得懂。
他看得懂上京城的繁华,看得懂百姓脸上的神采,看得懂那支舰队的铁甲与炮火。
这就够了。他没有回金陵。
沐春几次三番地劝,都被他一句“再等等”给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