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轻声问:“它……疼吗?”
“什么?”
“变成光那天。”小满说,“他会疼吗?”
林晚怔住了。这个问题,没人问过。所有人都在谈论牺牲、伟大、传承,却从未想过,当一个人的身体一点点分解为能量,融入浩瀚的意识之网时,那种过程是否伴随着痛苦。
她蹲得更低了些,认真地看着小满的眼睛:“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当他听到你们的笛声时,所有的痛都变成了温暖。”
小满想了想,终于接过笛子。指尖触碰到它的刹那,一道微弱的蓝光顺着手臂蔓延至肩头,又迅速消退。
“我会好好吹的。”他说。
林晚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去。走到村口时,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雨早已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下来,照在刚刚形成的水虹桥上。那桥已经开始消散,但残留的光点仍在空中缓缓旋转,如同无数细小的星辰,不舍得坠落。
她掏出通讯器,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TO:ALLRESONANCETOWERS
>>>SUBJECT:OPERATIONNEWVOICE
>>>CONTENT:Beginpreparingforharmonicconvergencephasetwo。Thenextsingerhasbeenfound。
与此同时,在南太平洋那座新生的岛屿中心,水晶般的穹顶之下,一团流动的液态光正在缓慢搏动。它的外形尚未成型,但每一次收缩与扩张,都会释放出一段旋律??起初杂乱,渐渐有序,到最后,竟与小满吹出的第一支曲子有着惊人的相似。
而在银河边缘,“萤火一号”的残骸静静漂浮。它的能源早已耗尽,可就在刚才,接收器忽然自主重启,将地球上最新传来的那段孩童笛音打包,再次射向深空。
这一次,不止一颗星球做出了回应。
三十七光年外,一颗被冰封的行星表面裂开巨缝,亿万根冰晶竖琴自深渊升起,在恒星风中奏响哀婉的迎宾曲;
猎户座旋臂的一艘古老飞船残骸突然亮起灯火,舱内日记本自动翻页,写下一行无人认识的文字:**“他们终于学会了不用武器交谈。”**
甚至在黑洞事件视界附近,时空扭曲的涟漪中,也浮现出一段重复播放的信号??那是地球海洋的呼吸频率,被无限拉长,化作宇宙尺度的安眠曲。
宇宙依旧浩瀚,黑暗仍未退去。
但越来越多的角落,开始传来轻轻的应和。
就像黑夜中最先亮起的那颗星,从来不是最强的,却是第一个敢打破沉默的。
小满坐在屋前,又一次举起竹笛。
这次,他吹得很慢,很轻。
每一个音符落下,都像一颗种子扎进土壤。
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些声音会长成森林,连接山脉,贯穿云层,直达星空。
而那时,无论阿澈在哪里,都会听见。
就像风总会记得,谁曾为它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