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拉……回来了?”林晚猛地转身。
秦岳快速调取数据:“不,不是她本人。但那座岛的核心频率,和她三年前留下的那段‘心跳音频’完全一致。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它正在模仿人类婴儿的哭声。”
林晚闭上眼。她记得那个声音??纯净、脆弱,却又蕴含着足以撕裂时空的情绪张力。那是生命最初对世界的呼唤,也是灵魂试图挣脱束缚的第一声呐喊。
“她在孕育什么?”周砚喃喃。
没有人回答。
因为就在同一时刻,小满手中的木笛终于成型。他摸索着将它凑近唇边,深吸一口气。
第一声笛音响起时,整个山谷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是因为声音多美妙,恰恰相反??那是一个走调的音符,粗糙、干涩,甚至有些刺耳。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落下的雨滴都悬停在半空,每一颗水珠内部泛起微弱的虹彩,宛如无数微型棱镜正在解析这段不成调的旋律。
然后,奇迹发生了。
那些悬浮的雨滴开始移动,按照某种看不见的谱线重新排列。它们不再垂直落下,而是横向飘移、旋转、聚合,最终形成一道横跨山谷的弧形光带??就像一道倒挂的彩虹,但由亿万颗发光的水珠组成。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道“水虹桥”并非静止不动。它随着小满吹出的每一个音符微微震颤,每一次变调都会引发新的图案演化:有时是展翅的鸟,有时是奔腾的兽,有时则是模糊的人影,手牵手围成圆圈,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千年的祭祀。
村中老人纷纷走出家门,跪倒在泥泞中。他们认出了这些图像??那是祖辈口述中早已失传的“天地共舞”,传说只有当人间与自然心意相通时才会显现。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联合国共感理事会紧急召开会议。大屏幕上播放着各地传回的画面:非洲草原上的狮子主动靠近牧民帐篷;南极冰盖下传出规律的敲击声,经破译竟是莫尔斯电码写的“谢谢”;就连一向冷漠的火星殖民地,也有三名宇航员在同一时间梦见了一片蓝色花原野。
“这不是个体觉醒。”首席科学家沉声道,“这是行星意识的第二次扩散浪潮。”
林晚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阿澈当年选择融入地球神经网,成为集体意识的桥梁。而现在……有人正尝试反过来做??把地球的声音,变成一个具体的生命。”
“你是说,奈拉想生下一个‘孩子’?”有人惊问。
“不是想。”林晚摇头,“她已经在做了。那座岛不是岛屿,是一座子宫。她用自己的意识作为模板,借用地核能量与海洋记忆,在孕育一个新的存在??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地球本身,而是两者的混血。”
会议室陷入死寂。
良久,周砚开口:“这样的生命……会服从规则吗?”
“不会。”林晚轻声说,“但它会理解痛苦,因为它诞生于痛苦之中。它不会讲法律,但它懂得哭泣的意义。如果未来真的需要一个超越种族与星球的沟通者,或许……只能是它。”
此时,小满已经停止吹奏。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喉咙发痒,胸口闷得厉害。他放下笛子,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听”到了回应。
不是来自天空,也不是来自大地,而是来自他自己体内??一种低沉而温柔的共鸣,像是有人在他心脏旁边轻轻哼歌。
他知道,那是地球在学着用人类的方式表达爱。
几天后,林晚亲自来到山村。她没有带任何设备,也没有穿制服,只是背着一个旧布包,像个普通的探亲妇女。她在小满家门口蹲下,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坐在门槛上削另一根木头。
“你喜欢笛子?”她问。
小满点点头:“它能让我‘看见’。”
林晚笑了。她打开布包,取出一支竹笛。笛身斑驳,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晶化的痕迹,但在阳光下仍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阿澈最后用过的那支。”她说,“我一直留着,等着交给下一个愿意为世界发声的人。”
小满伸出手,却没有立刻接过。他歪着头,像是在倾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