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就会夸我。”
郦明抬起酒杯应承道,“淮北将军此言不虚,镇北王的见识与手腕的确是人中上佳,不然我等也不会追随将军至此。”
淮北凑近压低声音对迟绪说道,“我听闻那日宋子雲挑郎中,一听是你派去的丘处道士,她便挑进了府,可见她对你还是有些心思的。”
迟绪割鹿肉的刀一顿,酒气有些上头,红晕爬满他坚毅的脸,想着每次他送去长公主府的珍宝礼物,宋子雲便会写一封情书由官驿寄到镇北府,辞藻婉约,情真意切……
迟绪饮下一杯烈酒,滚烫的烧灼感顺流而下,搅得他体内一阵悸动,这一次她又会写什么给自己呢?
案头羊脂玉镇纸下压着未拆的狼毫笔,笔尖朱砂早已凝成冰棱,他只当是小女人的爱慕,也从未回过信,这一次他也想写点什么给这位大渊第一美人长公主殿下。
戌时三刻,忽有马蹄声破开风沙。
郦民笑吟吟地说道,“想来是宋子雲的使者到了,在门外下马呢。”
不多时门口的亲兵掀开门帘大声说道,“启禀镇北王,朝廷使者到!”
一人向迟绪举杯,“镇北王,我们是不是该有王妃了?”
在
座的一众谋士皆笑道,“镇北王,就连我等都看出长公主心悦你,你何时进宫求陛下下旨赐婚?总不好让一女子开口求娶吧。”
“我听闻长公主殿下如今桃李年华,正是求娶的好年华。”
迟绪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诸位莫要笑本王,殿下乃是大渊长公主,本王岂能攀扯?”
“镇北王此言差矣,我等听闻这位长公主漂亮又多情,虽然配我们镇北王稍稍差了一些,可毕竟是大渊的长公主,要执意嫁给我们的王,我们也勉强接受。”
淮北说道,“尔等休要胡言。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吾家侄儿心有四海,岂能被这一女子收了心去。”
“舅舅说得对,不过一女子,岂能拌住我等脚步呢,来,喝酒。”
丫鬟正站在迟绪身侧,小心翼翼地给他斟酒,捂着嘴偷笑道,“奴婢看见使者带了大包小包好几箱的东西,想来长公主特别看重将军。”
说罢这谨慎的小丫头还在观察迟绪的表情,见他脸上并无怒意才松了一口气。
迟绪脸上并无喜色,只是嘴角抬了抬,“将这半头鹿赏给门外的小兵,你也下去吧。”
礼部的使者踏入中殿,肩头积雪簌簌坠在柔软的地毯之上,高亢的声音响彻中殿,“陛下圣谕,请镇北王接旨。”
迟绪心中疑惑,面上并未显露,“臣接旨。”
“镇北王心系朝廷,寻得如此良才伴长公主左右,朕特此代长姐谢过镇北王。赐玄铁蟠龙剑一柄,赐青玉夔纹璧一双,黄金万两。钦此。”
众人皆跪在地上听完旨意,纷纷面面相觑,镇北王眼中剑鞘新淬的冷光漫过使者的眉骨,看得使者心中直发虚。
公公轻轻咳嗽了一声,“镇北王为何如此看老奴?”
“臣一时没反应过来,臣领旨谢恩。”
殿外残雪依旧,苍茫天地之间泼下一层又一层的雪砂,恍惚间迟绪只觉自己呼出的白雾都要结成铁蒺藜,可门帘掀起时能听见亲兵们酒酣耳热的笑声,看来那半只鹿非常受士兵们的欢迎。
淮北见迟绪表情过于严肃,连忙赔笑道,“公公一路走来辛苦了,这些银子请笑纳。”
礼部的公公笑了笑,索性也不退却,朝着迟绪行了一礼,“如此多谢镇北王。”
淮北又问道,“长公主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可有什么话带给镇北王?”
公公疑惑地摇了摇头,“老奴出门时没见着殿下。不过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殿下身子好多了。”
淮北看了看迟绪,又问公公,“还需要镇北王府做些什么?还请公公带话给殿下,说我们镇北王府必然有求必应。”
公公心知肚明如今大渊要讨好的不是陛下,而是长公主,得了银子,他自然会办事,他朝迟绪笑了笑拱手道,“老奴一定将话带到。”
淮北道,“如此多谢公公,请公公暂且在别院歇息几日再走不迟。”
“这可不行,老奴还得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迟绪望着这满殿的赏赐,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淮北对迟绪说道,“这位长公主殿下莫非是忘了你?”
郦民却笑了起来,“下官以为长公主此番没有书信交由镇北王,反倒是心中有镇北王。”
迟绪剑眉一挑,眉骨上那淡淡的刀疤也跟着波动,“此话怎讲?”
郦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镇北王打仗是一把好手,可小女人的心思你未必懂。此次陛下公开下诏召集有才之士给长公主诊病,我们镇北王府是立了大功,陛下自然是要嘉奖,宋子雲总不好驳陛下面子,可小女人的情书岂能和朝廷赏赐一起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