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这可是皇家撵轿,你拿什么赔?”
冯二挠了挠脑袋,“既是冲撞了皇家,你罚我便是。充军砍头都可以。”
宋子雲摆了摆手,“我不想罚你,我也不想留你,既然你弟弟已经康复了,你俩就走吧。”
“走?”
冯二拦住宋子雲,“不行,我不走。”
“你这小子还讹上我了?”
“你救了我弟弟,就是我冯二的救命恩人,从此你就是我的恩公,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可我这不缺人,”宋子雲打了个哈欠,“你回去吧。”
“我不走。”
冯二跪在院中,冯三也跟着他跪在院里,宋之跟在宋子雲身后将她喝了一半的茶端进屋,“殿下,您的茶。太医说……”
“茶茶茶,一天天不是茶就是药,我不爱喝,拿走拿走。”
宋之双腿并不挪动,而是小声说道,“太医说的话……”
香桃推门而入,“殿下,冯二还跪在地上。”
“跪就跪着呗,我又没不让他起来。放心,他们想通了自然会起来的,回头让他俩收拾好包裹,你去账房预支点银子给他们做盘缠。”
“是。”
宋子雲斜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翻来覆去睡不着,口中喃喃道,“可是要下雨了?”
香桃关切地问道,“殿下腿疾又犯了?”
宋子雲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双手抚上膝盖,“是有些不舒服。”
忽地一道紫电劈开云层,一声炸雷石破天惊,被疾风一吹,青砖缝里钻出成串的雨泡,雨箭射穿荷花池面,惊得半池残荷将攒了整夏的绿意尽数泼在白玉阑干。
宋子雲猛然惊醒,双膝被香桃覆上了温暖的暖炉,倒是减少了些许疼痛。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殿外依旧有两个半人高的影子矗立在院中。冯二这几日在宋子雲府上胖了许多,可冯三却是大病初愈,身形已经摇摇晃晃。
雨水拍打在冯三脸上,惊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哥……哥……”
忽有冰裂纹锦缎广袖拂过眼前,混着沉水香的丝帕轻轻落在他被雨水打湿的额角。他慌得要去抓,又怕粗粝指节勾破这比蝉翼还薄的细绢,最后像是喝醉了酒竟滑稽地举着蒲扇般的大手胡乱挥舞起来。
隐约间冯二听见一声调皮的笑,“殿下命你们俩起来。”
冯二睁开眼见香桃打着伞站在他俩面前没有动弹。
“快些,冯三才刚痊愈,可别再病了。”
冯二还是纹丝未动。
“殿下说了,让你俩暂且住下,罚你俩伺候撵轿的马匹。”
冯二远远望见那窗牖之后有一身影渐渐隐去,朝着人影拜了三拜,“谢殿下。”
第30章
边疆苦寒,砂砾裹着碎雪,在玄铁甲胄上撞出细密的响,镇北王府的将士们个个不畏严寒值班轮守,按时按点换岗。
迟绪在中殿饮酒作乐,西域葡萄酒泼洒在他的虎皮之上,凝成了一道道蜿蜒似血痕的污迹,盘中摆放着皆是瓜果,他深邃锐利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台下领舞的歌姬,可更多的时候停留在那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上。
满堂歌舞,迟绪身侧的丫鬟却见他单单瞅着水蜜桃,脸上却无喜悦之色,心中惴惴不安,“镇北王可是觉得这桃不新鲜?”
“是奴婢的错,原本以为王不爱吃水蜜桃,也没有多备下一些新鲜的。”
丫鬟默默地跪下闭上眼睛,等待这位镇北王狂风暴雨般的怒气,谁料迟绪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待明年多备一些。”
丫鬟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亲兵掀开门帘,一只需两个丫鬟才能提着的幼鹿被抬进中殿,刚炙烤过的肉香迎面而来,迟绪的目光望着那头已经被烤焦的鹿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郦明指着中间这头烤鹿恭维道,“这可是大将军打的鹿?”
迟绪点点头,神色淡漠,“原本这头幼鹿不该死,我打的是一头母鹿,这头小鹿见自己母亲被箭射中,停留在它身侧久久不肯离去,这才被我逮住机会。那母鹿原本是为了保护这幼崽,没想到这幼崽舍弃不了母鹿,实在过于愚蠢。”
淮北看着那被烤得香气四溢的幼鹿,目色在烛光映衬下时明时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无可厚非。洛凡,你这性子可担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