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个陌生的字眼化为暖流盈入心间,烫得谢令闻指尖发热。
原来有人等着回家是这种感觉。
“嗯,我早些回来。”
得了他随口一句承诺,崔蘅便似乎放了心,不再往前跟着。
待二人走远后,丽娘在酒馆看账本,崔蘅便去了后院倒腾东西。
她翻出阿娘给谢令闻剪裁衣服时剩下的几块布料,抓了几把土包起来缝住,又用绳子绑好,捆到自己腿上,以增加自己走路时抬腿的重量,一能稳固身形,二能增加体能,锤炼毅力。
前世她在王府做赵檐的随从,也是这个年纪和他一起练武,武先生便是这般教的。
崔蘅这一世还只是个小孩子,绑上重物走路难免吃力,她适应了一会儿后才能勉强正常行走。
到了前厅,酒馆里没什么人,丽娘站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眉头紧紧皱着。
崔蘅擦掉额头上的汗,趴到台面上,“阿娘为何皱眉?是因为最近家里生意不好吗?”
以往熟识老客皆在这个点来光顾,最近几日店里却越来越冷清。
“隔壁街也开了家酒馆,比咱们卖的便宜,客人大都去了他们那,咱们若也降价,便成亏本买卖了。”丽娘愁眉不展,“现在的生意真是越发难做了。”
崔蘅安慰道:“阿娘莫急,咱们家开了好些年,谁家的酒醇客人们日后自有定夺,过些日子应会好起来一些。”
丽娘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崔蘅见阿娘没了笑颜,便把原先的读书计划搁置,在酒馆里帮忙倒酒打扫。
大半天下来,她发现客人数量少了不止大半。以前崔家酒馆总闹哄哄的,各形各色的客人都有,今天却只有寥寥几个,还都是熟悉的街坊。
崔蘅皱紧眉头,决定帮阿娘好好想想办法。
她一头扎进书房,寻找有没有关于商业的书,午饭也只匆匆扒了几口,五层架子上的书都被她翻了遍。
日头西斜,崔蘅腰酸背痛,自书中抬起头时,余光瞥到坐在窗台上的小大黄,她枕着手臂,望向天边的云霞,想起谢令闻。
谢哥哥在忙吗?
“不忙。”谢令闻放下手中学生的课业,站起身朝张书齐作了个揖,“先生有何吩咐?”
张书齐很喜欢老友举荐的这个孩子,沉稳,做事也认真。
方才他将学生的课业交由他检阅,他认认真真地一张张看过去,错字全用朱笔圈出来改正,遇到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便恭敬地问过先生才作决定,并没有因为这些课业出自五六岁孩子之手而懈怠。
“剩下的明日再看,下堂课你跟着我一起去。”张书齐交给他一本书,“这是我最近在讲的内容,你先拿着看。”
这是谢令闻第一次碰到书,他郑重地接过,一拜到底,“令闻谢过先生。”
张书齐摆了摆手:“没什么要谢的,你若是做得不好,亦或是不珍惜机会,我也会是翻脸的。”
谢令闻没有因他的话露怯,反而眼神更加坚定,“令闻省的。”
张书齐负责为申氏六岁左右的孩子开蒙,这群自小养尊处优的小郎君天不怕地不怕,心情不好可能还会冷着脸老老实实坐着,心情好便满屋子乱窜。
张书齐管不住,也没资格管,索性任由他们闹腾,自己讲自己的。
谢令闻在最后一列端端正正地坐着,于噪杂声中准确辨别到先生的声音,周围孩子的尖叫吵闹声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认真地在宣纸上记下先生所讲的内容,字迹工整,就算有孩子不慎碰到他的手臂,一撇一捺也清晰笔直。
张书齐与站在窗外的崔显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