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在石地板上投下血红色的斑驳光影。海莲娜被铁链锁在审判厅中央的柱子上,眯着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她刚从地牢被拖上来,那里连老鼠打嗝都是黑乎乎的。
"醒醒,小女巫。"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教堂唱诗班般的韵律,"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海莲娜抬起头,看见高台上端坐着三位审判官。中间那位,胡须修剪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胸前挂着一个巨大的银十字架,在光线照射下不时闪着她的眼睛。
"姓名?"左边那位记录官头也不抬地问,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
"海莲娜·拉文克劳。"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尽管手心已经在冒汗。梅林的胡子啊,这场景简直比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还要无聊——而且危险多了。
"年龄?"
"十岁。"她顿了顿,补充道,"快十一岁了。"
记录官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撒谎。"据我们所知,拉文克劳家族次女确实在这个年纪。但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她?"
海莲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把我从家里绑来,现在反而问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这就像问一条鱼怎么证明它会游泳一样莫名其妙。"
右边那位一直沉默的审判官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你在上月15日,是否出现在低语森林?"
海莲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知道了?不,不可能,那天除了那株诡异的樱桃树和。。。等等,他们在套她的话。
"低语森林?"她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像是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有会说话的蘑菇和喜欢恶作剧的仙子那种?"
"回答问题。"中间那位审判官——大审判官,他们这么称呼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节奏让人心烦意乱。
"我不记得了。"海莲娜说,"我经常在自家领地里散步,但从不记那些树林叫什么名字。就像你不会给自家花园里的每只蚂蚁都取名字,对吧?"
记录官停下笔,与其他两位交换了一个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么,"大审判官向前倾身,银十字架随之晃动,"你能否解释,为何在我们从低语森林带回的证物中,有一缕与你发色完全相同的黑色头发?"
海莲娜感觉喉咙发紧。她记得那天荆棘划过头皮的刺痛感,记得躲藏时树枝勾住她头发的瞬间。该死,他们居然连这个都找到了,就算矢口否认也会有别的证据吧,比如说那两位骑士,只可惜她有脸盲症,不够漂亮的她一般记不住。
"我。。。可能去过吧。"她勉强说道,"但我不记得具体是哪天,也不记得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右边那位审判官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措辞,"比如一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樱桃树?或者。。。一位红发女巫?"
海莲娜的血液几乎凝固。他们什么都知道。不,他们只是猜测,就像拼图时手里只有几块碎片,却试图猜出整幅图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子,"我只是个孩子,对植物学没什么研究。如果你们想讨论园艺,我姐姐罗伊纳可能更合适——虽然她更喜欢把植物压扁在书页里,而不是种在土里。"
大审判官站起身,长袍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缓步走下高台,在她面前站定。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带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
"孩子,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他轻声说,只有她能听见,"我们知道你见过艾莉丝——那个红发女巫。我们知道她给了你什么东西。告诉我们那是什么,也许主会怜悯你年轻的灵魂。"
海莲娜咬住下唇。她不能说出信物的事,不能把戈德里克的母亲用生命保护的秘密交给这些人。但直接拒绝,无疑是在为自己签署死刑执行令。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声音在颤抖,这次不是装的。
大审判官直起身,面向整个审判厅宣布:"海莲娜·拉文克劳,你被指控与黑暗力量勾结,包庇女巫,隐瞒关键证据。根据神圣律法,判处即刻净化,以儆效尤。"
厅内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海莲娜感觉双腿发软,全靠铁链支撑着身体。就这样结束了吗?重生一次,却比上一世死得更早、更毫无意义?
"我反对。"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见戈德里克站在那儿,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祷告服,红发在脑后松松束着。他快步走进大厅,向审判官们行了一礼。
"戈德里克?"大审判官皱起眉,"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务。"海伦娜终于正面知道了他的名字。
"恕我直言,大人。"戈德里克站定在海莲娜身旁,声音坚定,"这个女孩身上还有太多未解之谜。仓促净化,可能会让我们失去重要情报。"
"比如?"
"比如拉文克劳家族的防御布局,他们的盟友网络,魔法资源的分布。。。"戈德里克列举着,"这些对未来的清剿行动至关重要。一个活着的囚犯,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
右边那位审判官冷笑:"我们已经审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肯说。"
"那就给我更多时间。"戈德里克说,"我昨天与她交谈已有进展,再给我几天,必定能撬开她的嘴。"
大审判官沉吟片刻,目光在戈德里克和海莲娜之间移动:"你似乎对这个女巫格外上心,戈德里克。"
"我只为主的事业上心,大人。"戈德里克平静地回答,"浪费一个可能的信息源,是种罪过。"
厅内陷入沉默,只有火炬燃烧的噼啪声。海莲娜屏住呼吸,看着审判官们交换眼神。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她视为敌人的人站出来为她争取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