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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第2页）

却见赵母竟是趁着他说句话的功夫，疾步绕开他，直直窜到云慈面前。苍老而遍及褶皱的双手紧紧攥着后者葱白细嫩的指尖，一遍复又一遍不住地摩挲着。

似曾相识的场景，比起先前骤然自睡梦中醒来之余见得此番场面全然的惊愕，云慈是时却发觉自己竟是待她少了几分抗拒。定了定心神，她并未直接使力将手指抽回，甚而制止住上前两步来代她阻拦的沧琰。

抬起首，凝眸直直望进赵母盯着她看、通红的一双眼里，本欲从中查探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却被她年迈而略显浑浊的一双眼里灼灼的炽热烫得蓦然收回视线。

“阿宁回来了……”

赵母倏忽一言终是将深思沉凝的三人拉扯回至现世之中。

赵生心下一急，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奔上前，匆匆按下老母亲握在云慈指尖的手掌，满含歉意地朝着云慈略一颔首，便强硬地将赵母拉至一旁，半是急躁、半是软语地哄劝。

“母亲！我上次便同您说过的，您的女儿、我的妹妹、阿宁已经死了！那位姑娘、还有她旁边的那位公子是先前在满月楼中那些个官差手里救下您儿子我的恩人，不是阿宁！”

赵母眨了眨眼眸，似是不甚明白所言之话的意思，又似是听得懂了，怔愣愣地点点头，缓缓道：“不……是阿宁。”

赵生声量略高了些许：“对，不是阿宁！”

赵母被他这样一凶，嗫嚅着唇瓣良久亦未能挤出半个字节来。只讷讷地低垂着首，苍老的双手叠在一起，却仍是趁着赵生不留意间，不时将目光觑往云慈的方向。

云慈心下疑虑颇多，却实在不好掺手人家的家事。便也只得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同身侧的沧琰大眼对着小眼，相顾无言。

良久，似是赵生终于将倔强的老母亲说服，转过脸来望向二人，讪讪一笑：“方才……叫你们多多见笑了……二位恩人，不必同我一般客气的，快快落座用些饭食吧。”

赵母亦不再执着于朝着云慈唤“阿宁”，只木讷地顺着赵生的话同他们道：“快……用饭……”

在这对母子奇怪的氛围中，几人围着圆桌坐下。无人开口言说，四下只闻得筷箸碰撞的清脆声响，与碗碟落下的摩擦音。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终于挨到屋内四人近乎是同时落下了筷，想来皆是吃得不甚欢喜。三人不约而同地帮着赵母收拾好碗盘，搬走了圆桌后，此间屋内便终于全然留给了云慈与沧琰二人独处。

见着屋内已然没了外人，沧琰似是疲惫至极一般，瞬时卸下了周身的担子，双臂大张重重瘫倒在床榻之上。

阖上眼眸小憩半刻后，却又蓦地直直坐起身。

云慈不解地垂眸看他，轻抿着唇瓣不曾言说只字。沧琰却看得清明，她意在问询他这一举措是何意图。

“不做什么，”他牵起唇角轻笑着答她，“不过是忧心那老妇夜里再突然造访，再将你这女孩子家家的‘七窍玲珑心’给吓得个好歹，不若我这个‘粗糙男人’替你守着一夜便是。”

云慈眉心微蹙，知晓他此刻正是借以赵生先前之言，无奈轻叹了声，顿了顿适才道：“赵大哥先前不过是同我们开个玩笑罢了，你大可不必将此放在心上。”

沧琰闻言却是眉梢微挑，歪了歪脑袋：“可我怎么觉得赵大哥说的甚是有道理。”

云慈抬手揉了揉额角：“哪里便是有道理了？”

“赵大哥说，你们女孩子最是喜好说反话……”

说至于此，沧琰刻意似地稍作停顿了一瞬，旋即蓦地勾起唇角，探身凑至云慈近前。

两张彼此间再熟悉不过的面颊此刻凑得极近，鼻尖密切地相抵在一起，温热的喘息交织缠绵。

云慈实在没忍住轻耷了耷纤长而浓密的睫羽，羽翘末端不经意间亲昵地刮蹭在沧琰面上，蹭得后者心下一阵没来由的痒意。

沧琰便是于此时蓦地开了口：“你喜欢么？”

他此言说得着实突兀，并无前言，也没有接连的后语。云慈心下不自觉地一颤，却仍是不甚明了他所问之意。

喜欢……喜欢什么？她应当喜欢么？

心绪莫名被搅得纷乱至极，云慈索性不再多想，只偏过脸，脱口便答道：“不喜欢。”

沧琰闻得此番答案却并不失望，反倒是倏忽展颜一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不喜欢’……便是‘喜欢得不得了’了？”

云慈闻言先是轻轻一怔，随即颇有几分无奈地道：“那我若是答‘喜欢’呢，你又当如何作解？”

沧琰笑意更浓了些，理直气壮地道：“你都说了‘喜欢’，那定然是喜欢得不能自持的。”

不知是气得、还是实在无奈，云慈究竟是没忍住轻笑了声，却又转瞬复若原状，只淡淡嗔他一眼：“无赖。”

沧琰也笑，却也是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逗弄她。

只道：“好了，我方才问的不过是守夜之事，你既是喜欢，便趁早安心睡下吧。”

“安啦，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