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曾在红山书院里大声朗读诗歌的学生们,早已化为了历史的尘烟。
秦师姐眉心已有印痕,她一定也能在她眼里看到岁月的痕迹。
秦无疾苦涩道:“这一别,不知下次再见将是何时,从此我在东夷,你在西荒,一东一西,相隔相望,真如参商两星一般了。”
“参商此出彼没,永不能见,你我如何比得参商呢?”
谢挚亦心头发堵,但她向来不是易于一味伤感之人,勉力开解道:
“我虽与师姐天各一方,可也足立同一片土地,身沐同一片天光,太阳每日会从东方西落至昆仑山上,我看一看它,便知道师姐安好了。”
“阿宴和我也会常来看你,以后东夷与中州之间的屏障渐开,或许百年不到,两州就可以真正畅通无阻,师姐你也可以回中州看看故乡。”
秦无疾破涕为笑,“……好,师姐等着你,也等着那一天到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挚与姬宴雪终于踏上了离山之路,二人的背影很快没于云雾之中,至于不见。
鹈鹕师叔敲了敲身边的石头,“喂,她们走啦。”
“……我知道。”
双涟默默钻了出来,看了一眼还在原地静立的大师姐。
她想来送谢挚,可是又不愿谢挚知道。她盼望她尽快走,可是看到她真的走了,又莫名觉得怅然失落。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
“大师姐,别看了,再看,人也追不回来了。”双涟走到白芍身边,咕哝着说。
白芍终于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睛,轻声道:“是啊,我从来追不上她。”
“她走得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咦,无疾呢?”白芍将要回书院,身形却一顿。
白虎师姐振翅飞翔,已奔行了很远很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飞向何处,只是听到心中一股朦胧却强烈的召唤,驱使着她狂奔,破开无数云层,无数惊异的叫喊被她甩在身后,一如五百年前,她背着书匣,背着所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祝愿,竭力冲出化为一片火海的红山书院。
飞吧!飞吧!
明亮的阳光将她的每一根绒毛都照得仿若透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这么说。
我要飞到——飞到——
没有悲伤与痛苦的地方去——!
谢挚正在与姬宴雪商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是先去公输家还是先见佛陀,她还没想好。
“听你的。”
姬宴雪忽然察觉了异动,眼中白芒微闪,轻咦一声,回身去看。
她们此时早已下了寿山,也远离了阳凡的地界,正立在云端,世间万物都小如米粒,在日光的照耀下辉光熠熠。
“是秦师姐吗?”谢挚听到了隐约的风声,她探身叫道:“秦师姐!”
没有回答。
阳凡城仍然如一颗美玉一般镶嵌在涌斯江的支流边,朵朵白云围绕在寿山腰畔。
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巨大如雷鸣的虎啸。
“吼——”
像是为了回答谢挚一般,响彻山间与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