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惊瞬间压过了痛苦!江雪凝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愕而缩成了针尖!她看着阴影中的周烬,看着他工装袖口上沾染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深红色石榴汁污渍——那是他为沈知夏挡下灾难的勋章!再联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强烈的对比带来的巨大刺激,如同最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她心中残存的所有愤怒、委屈和不甘!
“周烬!”她嘶哑地尖叫出声,声音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变形,充满了被刺痛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是你!是不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你毁了这件礼服!是你毁了我!对不对?!”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忘记了胃痛,忘记了寒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扑向那个阴影中的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撕碎他那张冷漠的面具!
然而,她刚刚挺首身体,胃部一阵猛烈至极的痉挛如同重锤般袭来!剧痛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就在她即将狠狠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的瞬间!
一只戴着深蓝色工装手套的手,如同铁钳般,快、准、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硬生生止住了她下坠的势头!
江雪凝被这股力量拽得一个趔趄,勉强站稳,却因为剧痛和眩晕而不得不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倚靠在那只手臂上。她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帽檐下那双终于抬起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深陷的眼窝下,眼神不再是方才宴会厅角落里的沉寂漠然,也不再是民政局外冰冷的决绝。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江雪凝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而浓烈的情绪——是深不见底的疲惫,是被时光反复碾压过的沧桑,是刻骨的失望,是冰冷的审视……甚至,在那最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被她歇斯底里质问所点燃的、压抑己久的怒火!
这双眼睛,像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冰冷的外壳下是滚烫的熔岩!
“江雪凝,”周烬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凿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五年。整整五年。江家客厅空调的制冷剂型号、你母亲降压药的剂量、你办公室保险柜的备用密码、甚至你每个月生理期会提前几天……哪一件,哪一桩,不在我那本《琐事备忘与预案》里写得清清楚楚?”
他抓着江雪凝手臂的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你的礼服!”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扫过她肩后那片破碎的布料和狼狈垂落的金线,“设计师是亨利,首席缝纫师是安娜,负责检查最终品控的是谁?是陆景川塞进‘云裳’的那个叫Lisa的女人!她三个月前才从成衣部调到高定部,手里经手过的顶级礼服不超过三件!她的上一任品控师,因为拒绝在陆景川指定的面料供应商报告上签字,被‘云裳’以‘工作失误’为由辞退!这些,”周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意和冰冷的嘲讽,“你那本该死的备忘录里,也有!”
江雪凝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周烬话语里揭露的冰冷真相!Lisa?那个总是对着陆景川笑得一脸谄媚的品控师?陆景川……又是陆景川?!
“你……”她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你的胃!”周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紧捂着的腹部,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老宅抽屉第三格,左边第二个分装药盒,里面是分好剂量的进口特效药和应急缓释片。你出门前换了手袋,忘带了,对吗?”
江雪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连这个都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以前,每次你换手袋,那个药盒,”周烬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狠狠砸在江雪凝摇摇欲坠的心防上,“都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江雪凝脑中所有残存的侥幸和自欺欺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软,如果不是周烬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还死死抓着她,她早己瘫倒在地。
胃部的剧痛、被揭露的真相带来的巨大冲击、以及周烬眼中那浓烈到几乎要将她焚毁的失望与怒火……所有的一切,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烬,看着帽檐下那双翻涌着熔岩般复杂情绪的眼睛,看着他那沾染着为别人挡下灾祸痕迹的工装袖口……巨大的痛苦、无尽的悔恨、还有那被彻底剥开伪装后赤裸裸的羞耻,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啃噬着她的灵魂!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和崩溃的哭嚎,猛地从她撕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泪、鼻涕混合着脸上的污浊,汹涌而下!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周烬工装的前襟,如同抓住最后的浮木,却又像是在绝望地控诉着什么。
“为……为什么……不……不早……”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巨大的痛苦让她蜷缩起来,额头重重抵在周烬沾着污渍的工装胸口,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和胃部的痉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冰冷的疏散通道里,只剩下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空旷的水泥墙壁间回荡,凄厉而绝望。周烬如同一尊冰冷的铁塔,任由她抓着,靠着,发泄着那迟来了五年的、血泪交织的悔恨。帽檐下的阴影里,那双翻涌着熔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通道入口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冰冷的戒备——那里,沉重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粗暴,狠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