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湿透了司马郭劢的中衣。
他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气的,更是惧的。
他从未想过,刘弘的反击,竟如此酷烈,如此不留余地!
“都督……如何是好?”心腹随从在一旁,声音发颤。
司马郭劢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去,收下!”
不能退。
一退,便满盘皆输!
大门缓缓打开。
司马郭劢强作镇定,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出。
清晨的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努力维持着朝廷钦差的威仪,目光却不敢真正落向那些滴血的板车。
“有劳诸位将士。”他尽量让声音平稳,“刘使君……有心了。将……将这些首级,送往城外垒京观便是,何必……”
那军校豁地一抱拳,声音如金石交击,再次打断他:“使君有令!此伙贼寇非同一般,悍勇狡诈,袭杀官长,罪大恶极!首级需由都督亲自验明正身,记录在案,上报朝廷,以彰显天威,震慑不臣!请都督——清点!”
“请都督清点!”身后甲士齐声怒吼,如惊雷炸响!
司马郭劢被这声势骇得后退半步,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他看着那军校冰冷无情的脸,看着甲士们按在刀柄上的手,知道今日绝无可能轻易过关。
刘弘就是要逼他,在这大庭广众(虽被清场,但无数眼睛必然在暗处窥视)之下,亲手触碰这肮脏血腥的阴谋,将这奇耻大辱生生咽下去!
他颤抖着,一步一步,挪到第一辆板车前。
军校一把扯开麻布!
数十颗狰狞的首级赫然暴露在天光之下!
怒目圆睁,血迹斑斑,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骇和痛苦!
浓烈的气味几乎让他晕厥!
“呃……”司马郭劢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仪态尽失。
“都督?”军校的声音像恶鬼催命。
司马郭劢浑身一颤,强忍翻腾的胃液,胡乱挥挥手:“……是,是匪类……记录……”
他甚至不敢细看,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然而,那军校却犹如最苛刻的狱吏,竟真的拿出一卷竹简和笔墨,朗声道:“请都督指示,贼首为谁?可有辨认?”
司马郭劢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哪里认得!他如何能认得!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之时,那军校却又忽然收起竹简,语气平淡无奇:“既然都督亦无法辨认,想必是些无名宵小。使君有言,或许是此前张昌、石冰之漏网余孽,心怀怨愤,铤而走险。如此,便按溃匪处置吧。”
轻飘飘一句话,将惊天刺杀,定性为溃匪报复。
司马郭劢愣在当场,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刘弘……他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撕破脸,为何又轻轻放下?
不等他想明白,那军校己再次拱手,声音洪亮,确保西周都能听见:“贼寇己诛,首级验明!使君嘱托,请都督安心休养,荆州军政琐事,自有使君与诸位同僚暂理,必不使匪类惊扰都督清静!末将告退!”
说罢,竟不再多看司马郭劢一眼,指挥甲士,拉着那一车车恐怖的首级,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