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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三封信（第1页）

司马郭劢那张保养得宜，总挂着矜持笑意的面皮，这几日像是被无形的手拧了一把，绷得紧梆梆的。

馆驿精舍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子阴郁躁厉的气息。

来自洛阳的密信，不是催促，而是斥责。

字里行间透出的冷意，比荆州入夜的霜露更渗人肌骨。

成都王的不满，如悬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落他好不容易攀上的朱绂前程。

他枯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温润的玉珏，目光却投向窗外那片被刺史府高墙圈出的他始终无法真正触及的天空。

刘弘……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恭顺的表象下，是滴水不漏的防备和深不见底的城府。

软钉子碰得他满腹憋闷，却又抓不住丝毫错处。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他眼底最后一点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玉珏被重重按在案上，发出沉闷一响。

“来人。”

心腹随从如鬼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垂手侍立。

“去，”司马郭劢的声音带着嘶哑，“告诉蒯家、蔡家的人，他们想要的‘公道’……本督，可以给。”

随从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头垂得更低：“都督，此事……风险极大。刘使君身边护卫森严，且刚刚经历……”

“风险？”司马郭劢猛地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坐在此地无所作为，便是最大的风险！刘弘在荆州一日，便无我等立锥之地！他不是能打吗？不是深得军心吗？若是死于流寇残匪之手，或是……突发恶疾病亡，又与我这初来乍到的都督有何干系？”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告诉他们，手脚干净些。机会……总会有的。比如，他不是常去城外巡视流民，安置、督促屯田吗？那荒郊野地，发生什么‘意外’，再合理不过了。”

“诺。”随从不再多言，躬身退出，身影迅速融入廊下的阴影里。

杀意，在这华丽的馆驿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

刺史府书房，灯火依旧常明至深夜。

刘弘捏着眉心，试图驱散连日熬夜带来的尖锐头痛。

案头，是苗愿从五溪蛮地传来的最新密报。

进展缓慢，那些蛮部首领先是避而不见，后又对盐铁比例斤斤计较，贪婪与警惕交织，谈判陷入胶着。

北境，石冰虽灭，匈奴别部受创不轻，但斥候回报，更北的方向，似乎有更大股的胡骑在集结游弋，像是在观望，又像是在等待时机。

境内，司马郭劢的存在，像一根刺，虽暂时被繁琐政务缠住，但其带来的无形掣肘和暗流涌动，让许多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豪强们态度暧昧，旧吏们心思浮动。

压力从未真正减轻，只是换了一种更无处不在的方式，从西面八方包裹而来。

亲兵队长轻步进来，换上一盏新油灯，灯火跳跃，将刘弘愈发清瘦的身影投在墙上，摇曳不定。

“使君，夜己深了。”队长声音里带着担忧，“您连日劳神，还是歇息片刻吧。府外一切安好，巡夜增加了两班弟兄。”

刘弘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安好？”他轻轻重复了一句，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是见不得荆州安好的。”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近日司马都督那边，有何异动？”

队长神色一凛，低声道：“表面无甚异常，依旧称病少见外客。但其麾下几名随从，近日出入频繁，尤其与城中几家豪强府邸有所往来。我们的人试图探听，对方口风很紧，且反侦察意识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