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无所作为,便是无能,正好给了刘弘乃至朝中政敌攻讦的口实。
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最初的矜持和优越感,迅速被焦头烂额和如履薄冰所取代。
他开始称病,减少视事的次数,对许多文书只批“己知,请刘使君酌情处理”,试图将皮球踢回去。
然而,刘弘岂能让他如愿?
但凡稍有重要之事,必亲自或遣人“请示”都督意见,态度谦恭至极,却逼得司马郭劢不得不表态,不得不卷入这荆州的泥潭之中。
与此同时,刘弘加紧推进着自己的计划。
安抚流民,以工代赈,修复水利;严厉督促苗愿与五溪蛮的贸易谈判;派出小股精锐,清剿境内残匪,稳扎稳打。
他像一块巨大的礁石,表面承受着来自各方(朝廷、豪强、残敌)的惊涛骇浪,暗地里却岿然不动,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点夯实着荆州的基础。
这一日,处理完又一堆令人头痛的文书,司马郭劢揉着发胀的额角,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馆驿的精舍内。
窗外月色清冷,他的脸色在灯下显得阴晴不定。
一名心腹随从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一封密信:“都督,京都来的。”
司马郭劢精神一振,连忙接过拆开。
信是他在朝中的靠山所写,内容却让他刚升起的一点希望迅速破灭。
信中严词催促他尽快抓住刘弘错处,掌控荆州实权,并暗示成都王对刘弘的“桀骜”己极为不满,若他再无建树,恐位置难保。
冷汗,悄无声息地从他额角渗出。
他放下密信,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刺史府的方向。
那里灯火依旧通明,刘弘想必仍在处理公务。
这个人……像一团棉花,让你无处着力;又像一口深潭,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
他恭敬顺从的表象下,是寸土不让的坚韧和深不见底的城府。
软刀子无效,拖字诀也不行。
上面催得紧,刘弘防得严。
司马郭劢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起来。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看来……必须得用些非常手段了。
有些事,刘弘做得,他司马郭劢,未必就做不得。
比如……那些对刘弘又恨又怕的本地豪强。
比如……那些被刘弘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旧吏。
比如……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意外”。
他转身,对那心腹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从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司马郭劢略显扭曲的脸上,明暗不定。
荆州这盘棋,看来不能只按规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