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地开口:“张老爷有所不知,虽说外头都叫他傻子掌柜,可他那衣服铺子和馒头铺子,在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至今仍是门庭若市。人家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看似吃亏,实则不然。”
张老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地追问:“那两个铺子的营生我能想明白,可这钱庄不收利息,总不能喝西北风挣钱吧?我是真琢磨不透这里面的门道。”
李老爷放下茶碗,:“这人也算得上是个商业奇才了。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一时也猜不透。不过依我看,不妨先跟他接触接触,探探底细再说。”
平原县,李府。
正厅里灯火通明,八仙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一壶陈年佳酿被烫得温热,酒香混着菜香在空气中弥漫。
“赵掌柜,听说您又开了个钱庄?真是好实力啊!”李老爷端着酒杯,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二苟。
赵二苟举起酒杯,微微欠身,一脸谦虚地说道:“李老爷说笑了,我哪能跟您比啊!谁不知道您是这平原县最有财力的人?我这不过是小打小闹,挣点辛苦钱罢了。”
“赵掌柜这话就见外了,”李老爷放下酒杯,慢悠悠地说,“你的那两个铺子能经营到现在这般红火,依李某看,你就是个商业奇才!只是不知道,你这钱庄有什么门道?”
赵二苟心中冷笑:“老狐狸,就知道这顿饭是你们设的鸿门宴!不过,谁是刘邦,谁是项羽,还不一定呢!”
他脸上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看着李老爷问道:“李老爷可知道,城外的蝗灾己经把所有庄稼都吃光了?”
见李老爷点头,他又接着说,“那农民为了活命,手里的房屋和田地是不是就……”
李老爷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举起酒杯:“看来赵掌柜也是同道中人啊!喝酒!喝酒!”
赵二苟也跟着哈哈大笑,举杯与众人碰了一下:“小弟在这儿也算跟大家分一杯羹,诸位不会介意吧?”
这话听着客气,可在座的几位富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分明是明摆着要从他们兜里抢钱!但谁也没敢表露出来,表面上依旧客客气气。
“当然不会介意,”一个胖富商连忙说道:“说不定哪天我们手头紧了,还要仰仗赵掌柜的钱庄呢!”
“好说好说,”赵二苟笑着摆手,“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场充满虚伪的酒局总算接近尾声。
赵二苟佯装喝醉,脚步虚浮,被手下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李老爷等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屋内的人看着赵二苟走后,所有人都换了一副面孔。
“李老爷,这小子明摆着是要跟咱们抢农民手里的地啊!”一个瘦脸富商“啪”地拍了下桌子,银筷在盘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老爷冷笑一声:“哼!他想得美!除了官府手里的封地,咱们几个攥着的地至少占了平原县一半!这样——”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吩咐家里的护院去收粮,谁敢顶着不卖的……”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抬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就这样,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平原县就成了人间炼狱。
城南一间破烂的草房里,孙小乙拿起一个布袋,将半吊钱丢在地上!
“老王头,这是你家粮食的钱,数数!”
老王头死死攥着粮袋的麻绳,连看都没看地上的钱,声音发颤:“老爷!我们家就剩这点粮食了,是留着活命的啊!我们不卖!”
“不卖?”孙小乙的声音陡然拔高调门:“你们欠张老爷的租子,今年能凭空变出来?你要是这点粮食都舍不得卖,张老爷明天就带着人来收租了!”
老王头慌忙抓住他的袖子:“老爷啊!不是说秋后才收租的吗?怎么现在就……”
孙小乙狠狠甩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种的那点苗全让蝗虫啃光了,秋后拿什么交租?”
说着,他突然一脚踩在老王头的身上:“老子告诉你,今天这粮食你要么卖,要么拿你家的房子抵,要么用地换!”
他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个阴森的笑容:“对了,你不是还有个12岁的闺女吗?正好张老爷家缺个丫鬟,让她去伺候几年,租子也能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