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继续说。”
“五日前,南京孝陵卫奏报,明楼有异鸟聚集,三日不散。七日前,山西有流星昼坠,声如雷鸣。。。”王承恩越说声音越低,这些原本被当作祥瑞吉兆的事情,在皇帝异常的关注下,突然显得有几分蹊跷。
“锦衣卫呢?骆养性今日可有递条子进来?”
“并无。骆指挥使想必也在忙着核查军功,处理俘虏事宜。”王承恩答道,“需要老奴传他进宫吗?”
朱由检的眉头锁得更紧。没有消息,本身就是最坏的消息。玉玺的警示绝非空穴来风。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近期所有事情在脑中飞速过筛:
南海大胜,外患暂消。。。但西夷败得太快,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这与其先前表现出来的战力不符。是轻敌?还是另有隐情?
瀛州肃风卫正在清理,内部隐患被压制。。。但那些潜伏的细作是否清理干净?有没有漏网之鱼?
西夷传教士被严密监控。。。但他们与本土教派的联系真的完全切断了吗?
铁路在延伸,新枪在研发。。。技术革新太快是否会引发社会动荡?工匠们的待遇问题是否得到了妥善解决?
国运看似空前鼎盛。。。但各地祥瑞频出,是真的天降吉兆,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问题出在哪里?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到玉玺之上。是因为胜利来得太快太易,物极必反?还是因为这巨大的胜利掩盖了某些正在悄然滋生的、更深层次的危机?
是科技发展过快引发的天道反噬?不,格物院一切正常,宋应星昨日还呈上了新式蒸汽机的图纸。
是扩张太速导致国运虚浮?似乎也不像,国运反馈依旧磅礴,户部银库充盈,各地粮仓满溢。
是。。。那些被召唤而来的英魂?岳飞、薛仁贵、宋应星。。。他们忠心耿耿,但他们的存在本身,是否己经开始扰动这个时代固有的秩序和平衡?特别是岳飞与薛仁贵,这两位军事天才的降临,是否改变了应有的历史轨迹?
一个个念头闪过,又被逐一否定或存疑。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尤其是这种被至高信物预警、却无法明确来源的未知。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不安。他是皇帝,是帝国的中枢,他不能乱。
他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递给王承恩:“用密匣,即刻发给骆养性。让他放下手中一切事务,亲自去办!”
王承恩接过一看,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彻查:近十日京畿及首隶一切异常事,无论军民、天象、物候、人心。另,密监格物院、西夷馆及。。。英魂府邸周边。有丝毫异状,即刻密报。”
“老奴遵旨!”王承恩心中一凛,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躬身退下安排。
朱由检重新坐回椅中,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窗外,京城欢庆的声浪隐隐传来,更衬托出殿内异样的寂静。
他再次拿起那方传国玉玺,将其紧紧握在手中。玉玺触手温润,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寒意,仿佛内里蕴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他对着冰冷的玺身,发出无声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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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养性接到密旨时,正在锦衣卫衙署审核南海战功名单。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年近五十,面容精悍,一双鹰目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他展开密匣中的纸条,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起身。
“备马!叫上赵百户和李百户,一炷香后衙门口集合!”骆养性的声音急促而低沉,整个衙署顿时紧张起来。
不多时,三骑快马从锦衣卫衙署奔出,踏着夜色向城中飞驰而去。
“大人,何事如此紧急?”赵百户一边策马紧随,一边问道。
骆养头也不回:“陛下有旨,密查京中异常。你带一队人,查天象物候之事,特别是近十日内的异常天象、地动、气候变迁,无论大小,全部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