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更鼓声,己是三更。
凌夜敛起笑意,重新坐回案前。他展开一张新纸,挥毫写下“漕运改良策”五字。
既然皇帝准他随时入宫奏对,他便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亦不能辜负瑾然那句“我信你”。
“水利、军械、漕运……这些都是大靖的命脉。”他笔下不停,字迹如刀劈斧凿,“前世未能践行的抱负,这一世必要亲手实现。”
烛火渐弱,天边泛起鱼肚白。
凌夜搁下笔,吹熄灯烛。晨曦透过窗棂,落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浅金。
潜龙在渊,终将腾云而起。而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揭开序幕。
。。。。。。
次日子时的更声敲过三响,天牢深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铁锈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中。
凌云霄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昏沉间仿佛又听见元宵夜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火光冲天中,凌夜护住瑾然的身影如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心底。
“凭什么……他总能料到我下一步!”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疼痛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牢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狱卒惯常的沉重靴响,而是如猫踏雪,几不可闻。
凌云霄警觉抬头,黑暗中只见一道黑影立在栅栏外,那人身着夜行衣,面覆黑巾,唯有一双眼睛冷如寒潭。
“谁?”凌云霄嘶声问道,喉间干涩如砂砾摩擦。
黑衣人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制令牌,对着牢门锁孔轻轻一按——“咔嗒”。锁链应声而落。
“枢密院的密令……不对,是仿造的!”凌云霄心头剧震。
他曾偷见过父亲书房中真正的枢密院令牌,这一枚虽形似,边角却多了一道极细的蛇纹。
他还未及深思,黑衣人己闪身而入,一掌劈在他颈后!
剧痛袭来,凌云霄眼前一黑,最后听见的是那人低哑的声音:“想活命,就乖乖闭嘴。”
。。。。。。
二皇子赵元启的别院深处,烛火摇曳,映得他面上阴晴不定。
他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着一枚玉貔貅,语气慵懒中带着试探:“人带来了?”
黑衣人——此刻己换上一袭青衫,面容儒雅,俨然一位谋士——躬身道:“殿下,凌云霄己安置在西厢密室。”
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用了迷香,他至少还需两个时辰才会醒。”
赵元启挑眉:“文先生,你确定此人还有用?凌夜己将他逼至绝境,如今他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留着反倒是个祸患。”
“文先生”抬眸,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殿下,凌云霄虽败,却仍是凌夜心中一根刺。"
"凌夜留他性命,表面是‘顾全大局’,实则是想借他引出北辽暗桩。我们若此时杀他,反倒替凌夜省了麻烦。”
“这枚棋子,本就是要灭口的……如今救他,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文先生心底冷笑。
面上却依旧温和,“更何况,他未曾攀咬北辽,尚有一分价值。”
赵元启指节收紧,玉貔貅硌得掌心生疼。
他沉默片刻,再抬眼时,己掩去所有情绪,唯余深潭般的冷静:“凌夜既己落子,本宫接着便是。先生以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走?”
“废子若能反噬,便是利器。”
“文先生”缓步走近,声音压得更低,“凌云霄恨凌夜入骨,只要稍加引导,他便会成为最锋利的刀。"
"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北辽那边,也需要一个‘自己人’继续牵制凌夜。”
赵元启眸光一闪:“你是说……拓跋弘?”
“文先生”颔首:“拓跋弘虽撤,北辽在大靖的网却未收。凌云霄是他们亲手培养的刀,如今刀未折,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北辽……终究是虎狼之盟。”赵元启心底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如此,便依先生之计。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此事若败,北辽必须全盘否认参与。凌云霄——是唯一的‘罪人’。”
“文先生”微笑:“殿下放心,北辽从不留明面上的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