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慌忙起身还礼:“殿下折煞民妇了。”
她虽知儿子与公主情谊匪浅,却未曾想金枝玉叶会亲至这新宅,且态度如此谦和。
“凌夫人不必多礼。”瑾然含笑扶住她,目光扫过桌上未动多少的元宵,眼中笑意更深,“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扰了夫人与明远用膳。”
她转向凌夜,眼波流转,“我带了父皇赏下的几样补品和江南新贡的锦缎,给夫人压惊,也算……恭贺乔迁之喜。”
凌夜看着她,眼底泛起暖意。“她是以此举,向母亲表明态度,更是向外界宣告,她站在我这一边。”
他接过宫女手中的锦盒,触手沉甸甸的,“这份心意,比任何赏赐都重。”
“殿下厚赐,民妇愧不敢当。”苏婉清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儿子身姿挺拔,气度卓然,公主容色倾城,落落大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若他父亲……唉,罢了,那般人家,不提也罢。”
瑾然何等聪慧,见苏婉清神色,便知她心中感慨。
她主动执起苏婉清的手,引她坐下,柔声道:“夫人唤我瑾然便好。日后……或许还要常来叨扰,夫人莫要嫌我烦才是。”
她语气亲昵自然,毫无公主架子。
苏婉清怔怔地看着她,又看看一旁眉眼含笑的儿子,心头那块压了多年的巨石,仿佛在这一刻悄然松动。
凌夜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母亲,殿下这是怕您一个人闷着,特意来陪您说话解闷的。”
“正是。”瑾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螺钿漆盒,递给苏婉清。
“这是我闲时调制的一些安神香,味道清浅,夫人夜间若难安枕,可试试点上一炉。”
苏婉清接过漆盒,指尖微颤。这细致入微的关怀,远比那些贵重赏赐更打动她。
她看着瑾然,眼中渐渐泛起水光,声音有些哽咽:“好……好……殿下……瑾然有心了。”
凌夜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看着瑾然巧笑倩兮地陪母亲说着家常,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屋内的暖意彻底融化。“这就是我要守护的。”
夜色渐深,瑾然起身告辞。凌夜送她至门外。
“谢谢你,瑾然。”他看着她,低声道。
瑾然回眸一笑,眼底映着檐下灯火,璀璨生辉:“谢什么?凌待诏如今名动京华,我不过是……提前讨好未来婆母罢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狡黠,说完便带着宫女翩然离去,留下凌夜站在原地,望着她背影,摇头失笑。
回到厅内,苏婉清仍坐在原处,手中着那个螺钿漆盒,神情怔忡。
“母亲?”凌夜轻声唤道。
苏婉清回过神,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瑾然公主……是个好姑娘。夜儿,你……定要好好待她。”
“儿子知道。”凌夜郑重点头。
“还有……”苏婉清犹豫片刻,终是说道,“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往后,我们娘俩,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然。
凌夜心中震动,他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
“好。”
窗外月色如水,庭中梅香暗送。
这一方小小天地,终于成为了漂泊两世的灵魂,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