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猛地抬起头,浓密的黑发下,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死死锁住赫斯缇亚的侧影。
“圣徒”……格林德沃的教女……荣光……这些词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凿穿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壁垒。
赫斯缇亚·路斯提切尔,她不是单纯的纯血贵族,她是格林德沃时代残存的、活着的圣火。她所代表的,是足以焚烧整个腐朽魔法界的、纯粹的黑暗力量。莉莉的眼泪和怨恨,在她所背负的、足以重塑世界的野心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吸引力攫住了他——靠近那火焰,哪怕被焚毁。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旧日世界(包括莉莉)的背叛感,在他心中无声地扭曲、燃烧。
埃弗里脸上的血色悄然褪尽,之前的刻薄凝固成一片空白。
圣徒。
那个名字本身就是禁忌。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巨兽巢穴的虫子。
路斯提切尔小姐……她背后站着的是格林德沃时代的幽灵。他只想把自己缩进石柱最深的阴影里。
赫斯缇亚仿佛对身后翻涌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
她的指尖依旧着冰冷的耳钉,目光投向深湖,声音带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叹息般的玩味:“而如今……”
她微微偏过头,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雷古勒斯手边的墨水瓶,“……它在这里,在霍格沃茨的地窖里,被用来熬制一份小小的‘活地狱汤剂’……”
卢修斯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熬制……活地狱汤剂?用圣徒的勋章?这简首是……对那个伟大时代的亵渎。霍格沃茨……斯拉格霍恩……他们根本不配。
雷古勒斯的心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圣徒的荣光,沦落为魔药课的作业?赫斯缇亚语气中那份冰冷的惋惜和失望,像寒气渗入骨髓。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耻辱。
西弗勒斯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扭曲的了然。
是的。
这个平庸、狭隘、只懂得斤斤计较的魔法世界,根本不配理解圣徒的理念。
它只配在烈焰中重塑。
赫斯缇亚的紫眸深处流转着冰冷的嘲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还被一群……嗯……聒噪的狮子,视为‘不公平’的象征?”
“聒噪的狮子”——莉莉·伊万斯那张愤怒尖叫的脸瞬间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
纳西莎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轻蔑。
埃弗里等人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带着恐惧的优越感。那些蠢狮子,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愤怒,在圣徒的遗产面前,可笑如尘埃。
赫斯缇亚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永恒的黑湖。她的指尖离开了耳钉,随意地搭在光滑的木质扶手上。那枚蛇形银耳钉在她耳垂上散发着幽幽的紫芒。
“真是……”她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声音低得像一声梦呓,却如同最冰冷的审判,清晰地刺穿了寂静,“……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这西个字像最终的冰封印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整个斯莱特林休息室,如同被施了最强大的禁锢咒。
壁炉的火焰无声跳跃,映照着每一张凝固的、写满了敬畏、恐惧、使命感与对格兰芬多无尽嘲弄的脸。
窗外黑湖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幽深、仿佛盘踞着远古巨兽的阴影,无声地滑过拱窗,巨大的轮廓将赫斯提亚清冷的身影完全吞噬在它的幽暗之中。
那阴影,如同一个正在苏醒的、名为“格林德沃意志”的庞然大物,它的低语刚刚在这蛇穴中回荡,并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底,点燃了各自不同的、却同样幽暗的火焰——野心,使命,恐惧,毁灭的渴望。
而赫斯缇亚,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仿佛仅仅凝视着黑湖的景致,却己将无声的风暴,悄然种进了每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