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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队磨砺（第2页）

“射他的马！”林缚突然嘶吼，同时举起短弩，扣动扳机。

弩箭带着风声射出去，准头偏了些，没射中马腿，却擦着马腹飞过，惊得黑马人立而起。队正猝不及防，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唐军的阵型顿时乱了套。

“好机会！”王五怒吼着挥刀冲出去，赵大的长戟如同游龙般刺出，孙二也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手里的短刀首扑落单的唐军。

林缚趁机装填弩箭，又一箭射向那匹黑马的后腿。这次准头奇准，箭头深深扎进马腿，黑马痛得嘶鸣，拖着队正往树林深处狂奔，把唐军的指挥彻底搅乱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唐军失去指挥，溃不成军，除了跑掉几个，其余的都成了刀下鬼。赵大兴奋地提着个唐军的头盔，孙二正忙着从尸体上扒甲胄，王五则盯着林缚，眼神复杂。

“你小子，眼挺尖。”王五的疤痕抽动了一下，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缚低下头，把短弩背回背上：“碰巧而己。”

“碰巧？”王五哼了一声，踢了踢地上的唐军尸体，“那队正是个硬茬，上次李将军的小队就是栽在他手里，你这一箭，救了咱们全队的命。”他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从今天起，你跟在我身边，负责观察敌情！”

孙二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被王五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赵大笑着拍了拍林缚的肩膀，李三也难得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探究变成了认可。

回程的路上，没人再提让林缚干脏活累活的事。

孙二走在最前面，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等林缚跟上来时，塞给他个油纸包：“里面是块腊肉，我……我之前不该欺负你。”

林缚愣了一下，接过油纸包，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看着孙二别扭的背影，忽然想起郭嘉竹简里的话：“人之性，有善有恶，用其长而避其短，则无不可用之人。”或许，孙二的油滑背后，也藏着生存的无奈。

回到营地时，夕阳正染红天际。

王五把缴获的唐军旗帜插在帐篷前，旗面上的“唐”字被刀劈得破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让伙夫多炖了锅肉汤，分给每人一大碗，肉汤里飘着几块肥肉，香气飘出老远。

林缚捧着碗，坐在赵大身边，看着孙二和李三划拳喝酒，王五则靠在帐柱上，擦拭着那柄环首刀。帐篷外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的脸，疲惫却带着笑意。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小队”的意义，不再是单打独斗的挣扎，而是有人能在背后掩护，有人能分享食物，有人能在危急关头并肩作战。

夜里操练结束，王五特意留下了林缚。

“你识字？”王五坐在草堆上，手里转着个酒葫芦。

林缚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那你帮我看看这个。”王五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麻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这是我家婆娘托人带来的，我不认字。”

林缚接过麻纸，上面写着：“爹安好，娃己会走，勿念。”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的。

他轻声念了出来，王五的眼睛渐渐亮了，嘴角咧开，露出难得的笑容，疤痕也跟着柔和起来：“好小子，好小子……我家娃会走了！”

那天夜里，王五喝了很多酒，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往事。他原是个农夫，因为官府催捐，杀了差役才投了义军，家里还有个婆娘和刚出生的娃。“等打下长安，我就回家种地，再也不打仗了。”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篝火还亮。

林缚默默听着，没说话。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妹，想起了那半块粟饼，心里酸酸的。或许，这营地里的每个人，都藏着个想回家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小队的气氛变了。

王五分派任务时，总会先问林缚的意见；赵大依旧憨厚，却总把最省力的活让给他；孙二虽然还是爱占小便宜，却会在操练时偷偷提醒他动作的要领；李三则经常把缴获的箭矢分给他一半。

林缚依旧话不多，但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他把郭嘉的竹简藏得更紧了，却把里面的智慧用在了实处。操练时会提醒队友注意阵型的虚实，侦查时能从草木的动静判断敌军的方位，甚至能根据粪便的新旧推测敌人离开的时间。王五越来越信任他，有时连部署都要找他商量。

“你这脑子，不去当谋士可惜了。”一次部署完防务，王五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林缚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谋士还差得远，但他正在这条路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怀里的竹简是他的老师，身边的队友是他的铠甲，而那些流过的血、吃过的苦，则是他成长的磨刀石。

这天夜里，林缚照例在月光下翻看竹简。读到“上下同欲者胜”时，他抬头看向帐篷里熟睡的队友。王五的鼾声像打雷，赵大抱着长戟蜷缩成一团，孙二的怀里还搂着那身刚扒来的甲胄，李三则保持着警惕的姿势，手始终没离开弓弦。

他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同欲”，不一定是匡扶天下的大志，也可以是活下去的渴望，是回家的念想，是彼此掩护的信任。就像这顶漏风的帐篷，虽然破旧，却能遮风挡雨；就像这支成分复杂的小队，虽然各有各的心思，却能在危急关头拧成一股绳。

林缚合上竹简，油布的褶皱在月光下像条温暖的路。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孤儿了。他有了队友，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有了在乱世中活下去的底气。

而那些藏在油布里的秘密，那些前人的智慧，终将在他的手中，在这支小小的队伍里，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明天的操练会依旧严苛，未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帐外的风渐渐停了，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火星，照亮了帐篷上那个歪歪扭扭的“五”字，像个温暖的印记，刻在这个动荡的乱世里，也刻在林缚成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