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命案,崇明中学临时通知放假一天,校门口一片混乱,学生们背着包,三三两两地扎堆,不时有人朝路边的车挥挥手。
车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死人”、“恐怖”这样的字眼在嘈杂的交谈声中蔓延着。
八卦向来如同病毒,只要张口就能传播,严崇山带着闻允和罗梨赶到的时候,舆情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原本计遇也该来,万一要做灵检撸袖子就能上,但他超度了一晚上女学生,体力有点透支,严崇山特批他在局里休息。
严崇山拨开校门口拥挤的人群,穿过好奇且恐慌的学生们,进入校园,径直走到教学楼下。
那里拉着一条显眼的警戒线,几个穿着警服的公安部门的同志正在维护秩序,一个女老师在和领头的人描述案发现场,她的情绪不太稳定,眼眶一片通红。
闻允看见那几个警察,低声问:“这案子不归我们管?”
严崇山摇摇头:“不归我们管就不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我们局只接手灵异案件,但这个标准不好判别,普通人也看不出来,所以一般是由公安部门先来现场勘察,如果觉得死状奇特,不像人为手段,就会让我们来做进一步的判断……现场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需要特安局介入,先去看看情况。”
罗梨和计遇一般负责“进一步判断”的环节,因此和公安打交道比较多。她认识为首的那个警察,几步走上前去,在两人交谈的空档,和警察打了个招呼:“万哥,什么情况呀?”
女老师受到了精神创伤,一听“情况”两个字又要哭,万警官让人带她先去休息,随后朝罗梨说:“八成是你们的案子,你把严局长也请过来吧,我正好和你们复述一遍。”
罗梨朝严崇山招了招手,严崇山拍拍闻允的肩:“入职第一天就有新案子,你可真是个‘吉祥物’,走吧。”
闻允不为所动,心想:关我什么事?真烦人。
这次的死者是个教语文的女老师,姓陈,死在办公室里。
她昨晚看晚自习,下自习后回办公室接着加班,其他同事都忙完了,就和她告了别先离开,她是最后一个留在办公室里的人。
今天一早,负责开门的女老师来了,发现办公室的门大敞着,灯也没关,而陈老师趴在办公桌上睡觉。
她以为陈老师是累得睡着了,就想着把人拍醒,这一拍就出事了,她发现陈老师身体格外僵硬,皮肤冷得吓人,而且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那时候太早,其他同事都没来,她摇晃了陈老师几下,而陈老师始终没有反应,她只好硬着头皮蹲下去,钻进陈老师的臂弯下,从桌子下面检查陈老师的状况。
在她抬头看的瞬间,两个鲜血淋漓的血窟窿撞进她的眼里,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陈老师的眼珠被人挖走了,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两行血泪爬到嘴边,嘴像脱臼一样大张着,嘴里没有舌头,齿缝里全是血。
她吓得浑身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直到一滴血从陈老师嘴里滴落,打在了她的脸上,才激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其他办公室的老师循声赶到,几人随后报了警。
严崇山打断万警官:“人力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们不是因为她死得吓人才联系我的吧?”
万警官人挺高大,因为长期出外勤,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他长得十分国泰民安、正气凛然,对严崇山突然打断他的行为也不以为忤,只是有什么答什么:“不是。我们现场勘察了一下,发现眼睛和舌头都是她自己弄下来的。”
万警官盯着严崇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她挖了自己的眼睛,硬生生地扯下自己的舌头,把它们分别握在两只手里,然后在办公桌上趴下来睡觉——严局长,你觉得这也是‘人力所为’吗?”
严崇山眯了眯眼,他摸出烟叼上,又给万警官递了一支(并遭到了拒绝),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唉,来活儿了。”
万警官带人去疏散学校里逗留的学生,给严崇山留了个带路的小警察,四个人掀开警戒线,一路沉默无话地走到了现场。
小警察任务完成,自觉地离开,将场地留给这个体系内不可或缺、又极其神秘的“特安局”。
陈老师的尸体还趴在桌子上,看背影就像睡着了,她的两只胳膊交叠着,手攥得很紧,指缝里有干涸的血迹。
罗梨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摸出四个小东西。
那四个东西看起来像是印章,底部一寸见方,高约一掌,材质像玉石,顶端雕着四个模样各异的兽头,都仰首望天,兽口大张。
闻允越看越觉得其中两枚的兽头眼熟,忍不住问:“这是……”
罗梨想起什么:“哦,小允子你刚来,很多东西不知道,正好姐姐带带你。”
她掂了掂手中的东西,介绍道:“这是‘结界符’,顶上雕的是四大凶兽,饕餮、混沌、穷奇和梼杌,底部刻了符。把它摆在想要的位置,再配合口诀划定范围,就能把结界搭起来。特安局门口也有这个,喏,你能看见的那俩的是饕餮和混沌,还有两个在别墅后面,平时看不着。”
她分了两个结界符给闻允,在室内环顾一圈,指了指两个墙角:“嗯,你放那儿去吧。”
闻允的优等生本能在此刻觉醒了,他学习新知识的态度很是积极,一点头就行动起来,模样乖得不得了,一看就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
严崇山腹诽: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客气呢?
刚想完,闻允摆好结界符,一手指向了严崇山:“他为什么什么事也不干?”
罗梨摆好另外两个结界符,耸了耸肩:“他干不了,他连符都没法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