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煦给自己换上了全副行头。
他穿着道袍,握着拂尘,顶着一副小圆墨镜,准备愉快地开启今日的行骗。
人刚到客厅,他就吃惊地发现客厅里放了两个行李箱,闻允站在行李箱边上,正低头翻阅入职合同。
他的神情很认真,和钻研一份实验数据没什么区别,看许久才会翻下一页。
严崇山耐心地站在闻允边上,时不时地还打个岔:“你搬过来之后房子怎么办,就空置着?要不要帮你租出去?”
闻允头也不抬,一口否决:“不。”
人虽然缺钱但不能缺德,他不能出租鬼屋。
严崇山看着他的表情,竟然就读懂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着说:“哎哟,你怕那小姑娘害人?嗨,她要是有能力害人,你早就受害了,最多也就是吓吓你罢了。”
闻允的眼神一行一行扫过铅字,他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害不到我?不是说我灵力很强么?”
严崇山嗤笑一声:“小允同志,强归强,你也不会用啊。你现在就是婴儿手里拿菜刀,白瞎。”
闻允在他的打击下终于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你为什么看不见鬼?”
严崇山刚想解释,李煦重咳一声,刷了一下存在感:“领导就是看不到啊!他平时都靠牛眼泪的。”
严崇山看了一眼拆台的李煦,李煦悚然一惊,嘴里“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阿门”地念了一番,一溜烟儿地跑了。
李煦前脚刚出门,计遇和罗梨后脚就回来了。
计遇表情不佳,眼睛下有一圈明显的青黑,这令他本就阴郁的人设雪上加霜。罗梨挽着他的手臂,精神百倍,心情舒畅,嘴里甚至在哼歌。
严崇山吃惊地说:“计遇,你被罗梨采阳补阴了?”
计遇看了一眼行李箱,又看了一眼正在签字的闻允,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冷冷地啐了严崇山一口:“该死的领导,只知道宠爱新人,不懂得体恤旧部。”
罗梨一秒松开计遇,冲到闻允面前,不见外地捧着那张清隽的脸,眨了眨刷得夸张的睫毛:“天呀小帅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新同事啦?其实你一出现我就特别看好你~李煦一直管我叫梨子姐,你以后和他一起这样叫我好啦~”
罗梨是典型的御姐长相,她留着一头银灰色的长卷发,眉压眼,浓颜,似乎很偏好明艳的颜色,于是嘴唇和指甲都一片血红。光看长相,实在很难想象她在计遇面前有如此小女孩的做派。
闻允惨遭蹂躏,许久没人这么没边界感地玩弄他了,他一时连阻拦罗梨都忘了,顶着被罗梨挤出的小猪嘴,嘟嘟囔囔地问:“……啊?”
罗梨美滋滋地欣赏着闻允的脸:“以后我就是你的好姐姐,你就是我的好弟弟了,明白了吗?”
闻允的表情一片呆滞。
严崇山看不下去了,把犯花痴的罗梨拉开一些:“你有点儿正形没有……昨晚什么情况?找到李芸芸了吗?”
计遇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他把眼神从罗梨身上撕下来,简短地说:“昨晚来的不是李芸芸。”
他和罗梨招来的那个小姑娘,是崇明中学二十年前死掉的一个女学生,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被问话的时候反应迟钝,回答得又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弄得计遇很是痛苦。
小姑娘说自己是失足掉进学校人工湖里淹死的,死后她期望自己重男轻女的父母能为她多痛苦几分,可学校赔了她父母一大笔钱,夫妻俩拿了钱,很干脆地息事宁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这部分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或许她留在人间是因为某个执念,可惜她自己已经记不住,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徘徊,直到被罗梨吸引来,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理智。
计遇看她神志不清到这个程度,觉得她离魂飞魄散不远了,就花大功夫超度了她。
至于罗梨——罗梨怕鬼,不参与计遇的超度工程,她自己找地方美美地睡了一觉。
计遇拧着眉头:“我觉得李芸芸的魂魄不在学校里。”
听见计遇他们还是一无所获,严崇山啧了啧嘴:“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凶手是李芸芸。上回问汪主任话你没听见,他说张景程额外给李芸芸开小灶给她补课,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有过很多接触。而且汪主任的态度很奇怪,好像坚信李芸芸死得有怨气……学校里没有别的死人,第一个死的是李芸芸,第二个死的是张景程,如果说两个命案之间没关联,我不信。”
计遇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那现在怎么办?”
严崇山说:“唔,找点附着‘执念’的物品再试一次吧,万一这李芸芸只是意志坚定呢,用‘执念’说不定能给她勾出来。”
话刚说完,严崇山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面色立刻沉下来,低低地朝话筒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闻允看见他表情凝重,心头不详地跳了一下。
严崇山望向他们,说:“又死了一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