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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第1页)

画室招新助教的那天,苏晴正对着一张空白画纸发呆。窗台上的野雏菊开得正好,嫩黄的花瓣沾着晨露,阳光透过玻璃斜斜落在画纸上,映出细碎的光斑,连画笔的影子都带着暖意——可她握着画笔的手,却迟迟落不下去。画笔笔尖还沾着上次画雾凇时的淡紫颜料,早已凝固成硬壳,她无意识地在画纸上蹭了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紫痕。自从雾凇彻底消散后,她再也画不出鲜亮的色彩,指尖总不自觉地往淡紫与莹白上偏,像在执着地留住什么,又像在徒劳地打捞沉在记忆里的影子。

“苏老师,我是新来的助教,季双。”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一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苏晴猛地抬头,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笔杆滚过画纸,在空白处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银灰痕迹。

门口站着的女子穿着浅米色针织衫,衣料上织着细巧的菱形纹路,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发尾微微卷曲,用一根简单的黑色皮筋固定着——发间没有紫阳花,颈间也没有银锁,可那张脸,那双含笑的眼睛,甚至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都和梦里那个穿浅灰大衣的身影一模一样。苏晴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里:“双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几年我……”

季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手腕被捏得发疼,她试图抽回手,语气带着明显的错愕和礼貌的疏离:“苏老师,您……您认错人了。我刚从南方来,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面。”

“我没认错!”苏晴的声音发颤,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拉着季双往书桌跑,因为急切,差点撞翻旁边的颜料盘。她颤抖着打开抽屉,把木盒里的银锁和《双雪记》一股脑塞到季双手里,指尖碰过季双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更急切:“你看这个!这是我们的银锁,当年你把它分成两半,说找到媒介就能再见;还有这个本子,是你写的‘双雪记’,你说要带我去另一个没有病痛的冬天,你怎么能忘了?”

季双皱着眉,指尖轻轻拂过《双雪记》泛黄的纸页,粗糙的纸纹蹭得指腹发痒,褪色的字迹让她面露疑惑:“苏老师,您仔细看,这不是我的字。我从小练的是楷书,笔锋没这么柔,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本子。”她拿起那枚拼合的银锁,指尖碰了碰冰凉的金属,锁身的铃兰纹路确实精致,可她对这枚锁没有半点印象:“还有这枚锁,我第一次见它,我家里也没有这样的首饰。”

“不可能!”苏晴一把抓过银锁,指尖指着锁身的铃兰纹路,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吸引了画室里学生的目光:“你看这个纹路!四年前的冬天,你在老樟树下的雾凇里挂信,信尾就画着一模一样的铃兰!你还在雾凇里映出‘季双的雾凇日志’,你说等铃兰冰纹完整就和我相见,这些你都忘了吗?”她语速飞快地说着,把另一个时空的故事当成了自己亲身经历的过往,眼里的急切与委屈像要溢出来,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季双沉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等苏晴终于停下,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还有无法掩饰的无奈:“苏老师,我知道您可能有过一段很难忘的回忆,您对那位‘季双’的感情也很真挚,但我真的不是您说的那个人。四年前的冬天,我还在南方读大学,主修的是美术教育,那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期末论文,从没离开过学校,更没见过什么雾凇里的信。”她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拿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到苏晴面前,指尖指着上面的信息:“您看,这是我的身份证,地址是南方的小城,出生日期比您说的‘季双’小了五岁,所有信息都对不上。”

苏晴的目光死死盯着身份证上的信息,指尖冰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拿出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地址栏里的南方小城她从未听过,出生日期那串数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现实与记忆的鸿沟——眼前的人,真的只是一个和季双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可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又伸手抓住季双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抖,一遍遍重复着梦里的细节:“你再想想!我们一起在樟树下喝热可可,杯沿撒着肉桂粉;我们找到过双生雪,雪里面映着两个时空的樟树;你说过会等我,说过我们的约定要守住,这些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苏老师!”季双轻轻抽回手,语气严肃了些,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还清晰可见,“我理解您的心情,也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我不能凭空承认不属于我的经历。如果您一直这样把我当成别人,影响到画室的正常教学,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做助教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瞬间浇灭了苏晴所有的希望。她看着季双眼里的疏离与坚定,又下意识地扫过画室里学生们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惊讶,还有人带着同情,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脚后跟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手里的银锁也“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沿着光滑的地板滚到季双脚边,锁身的铃兰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季双弯腰捡起银锁,指尖擦过锁身的灰尘,走到苏晴面前,语气软了些,眼里的严肃褪去,多了几分温和:“苏老师,您要是愿意,以后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慢慢聊您的故事,我很乐意听。但我必须说清楚,我不是您要找的那个‘季双’,我不想您再抱着错误的期待。”

苏晴没有接银锁,只是定定地盯着季双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起雾凇里消散的浅灰身影,想起《双雪记》上渐渐褪色的字迹,想起扫雪老人和早餐铺老板的话,现在连眼前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在平静地说“认错了”。她忽然觉得,那些清晰到能触摸的记忆,那些支撑她找了几年的执念,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幻觉,一场随着雾凇开始,又随着雾凇彻底消散的梦。

季双见她不接,便把银锁轻轻放在旁边的书桌上,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晴的肩膀,动作轻柔,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转身走向画室角落的画具架,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画笔和颜料,浅米色的针织衫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苏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和记忆里那个穿浅灰大衣、发间别着紫阳花的身影慢慢重叠,又在眨眼间慢慢分开——一个鲜活真实,一个虚幻遥远。阳光依旧明亮,窗台上的野雏菊依旧盛开,画室里甚至还飘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淡淡香气,可她心里的那片雾凇,却好像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连一点冰晶的痕迹都没留下,只留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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