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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第1页)

第六年的雾凇来得格外准时,凌晨四点,季双就被窗玻璃上的冰花晃醒了。她摸黑翻出压在箱底的浅灰大衣——衣料是苏晴当年偏爱的羊毛混纺,领口还留着淡淡的樟脑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苏晴从前用的雪松护手霜味道。熨烫时特意留了袖口的折线,是苏晴当年总爱折的两指宽,此刻贴在手腕上,像旧时光的温度。贴身口袋里,四枚银锁轻轻碰撞,发出“叮铃”的细碎声响,铃兰纹路蹭着掌心,像在一遍遍提醒她,这场等了六年的约定,要来了。

赶到老樟树下时,天刚亮透,乳白的雾还没散,裹在身上像薄纱,凉得轻痒。枝桠上的雾凇凝得格外厚重,一层叠一层的棱形冰晶,没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泛着冷白的光,像缀满了碎钻;被晨光驱散些雾的枝桠,又透着浅金的亮,晃得人眼晕。她一眼就看见树旁的身影:米白色羊毛围巾绕了两圈,边缘起了点软乎乎的球,发梢沾着星点冰晶,风一吹就轻轻晃;手里捧着本浅卡其色速写本,指尖正摩挲着封面右下角——那里贴了片干樟树叶,是苏晴28岁时爱用的装饰,本子上画着的半棵雾凇樟树,左侧枝桠的冰晶画得格外细,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脚步像被钉在雪地里,季双的呼吸突然顿住。心脏先沉了一下,又猛地往上提,指尖瞬间冰凉。是她,明明是记忆里那个蹲在雪地里捡银锁、眼尾带着梨涡的苏晴,可又不一样:眼角多了两道浅纹,笑起来时顺着眼尾弯成细线,像用画笔画的;从前总抿着的嘴角,现在带着点自然的笑意;连握速写本的姿势都变了些,指尖轻轻搭在纸页边缘,不再像从前那样攥得紧——那是病痛好了之后,才有的放松。

“你来得比我想的早。”苏晴先转过身,声音温温的,像刚煮好的热可可,裹着点雾的湿意,穿过晨雾飘过来。她举起手里的杯子,白色陶瓷杯身印着小朵铃兰,是她们从前在文创店一起挑的款式;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雪地上滴出小小的圆坑,“猜你会冷,在街角的店买的,加了两勺糖,还是你从前爱喝的甜度。”

季双走过去,指尖先碰了碰杯壁——不烫也不凉,刚好能暖透指尖的凉意,像苏晴从前冬天握她手的温度。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又酸又软,喉咙发紧得厉害,话出口时有点飘:“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是28岁的样子,像我记忆里,还在病床上攥着银锁的样子”季双顿了顿“不过看起来你不是我时空的苏晴,你是最开始时空的苏晴吗,你今年31岁吗”

苏晴低头笑了笑,睫毛上的冰晶晃了晃,翻开速写本时,纸页发出轻脆的“沙沙”声。里面夹着片樟树叶,叶子裹着层薄冰,冰面能映出细碎的光,深褐色的叶脉没半点枯槁,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我今年35了。”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画纸上的树影,声音轻得像怕惊到雾凇,“31岁那年我确实住过院,术前那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去楼下散步时,看见老樟树最粗的枝桠上,挂着封信——浅紫色雾面信纸,被冰裹得严严实实,拆开时冰碴还沾着手心,上面写着‘别放弃,有人在等你补完画’,字迹没晕开,是你用的那种黑色钢笔写的。”

季双猛地抬头,眼泪瞬间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得用力眨两下,才能看清苏晴眼底的光。那是她写的第一封信。过去五年,她从不在树洞藏信,总踮着脚够老樟树最粗的枝桠——那里的雾凇凝得最久,能把信裹成个小小的冰包,不会被风吹走,不会被雪埋了。每次塞完信,她都要摸好几下枝桠上的冰,怕信没放稳,怕另一个时空的苏晴收不到。原来早在五年前,这封裹着雾凇的信,就已经跨越时空,落在了苏晴手里。

“后来我找医生改了手术方案。”苏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季双的口袋,能感觉到四枚银锁的硬邦邦,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住院时我把信放在枕头下,每天看一遍。这些年我总来这里,看见你踮脚塞信时围巾滑下来,会在树后帮你拢一拢;看见你对着结冰的信纸说话,就站在远处听,怕打扰你;看见你去年在树下画完那幅完整的雾凇樟树,我在长椅上坐了好久,手里的热可可都凉了。”

风突然吹过,老樟树上的雾凇簌簌落下,一片片像白色的小羽毛,飘在两人之间。有的落在季双的围巾上,化成小小的水珠;有的落在苏晴的速写本上,碎成星点的冰粒,凉丝丝的。季双从口袋里摸出四枚银锁,摊在掌心——三枚旧的,铃兰纹路被时光磨得浅了些,边缘还沾着当年的雪痕;一枚新的,亮得泛着冷光,背面的“双儿”两个字,笔画里还留着细痕。“我总怕这是梦。”她的声音带了哭腔,眼泪掉在银锁上,化成小水珠,“怕我一醒,你又不在了。我想回到最开始,想让你从来没生过病,想和你有个好结局。”

苏晴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掌心,掌心的温度暖得像春日的阳光,裹着她冰凉的手,把凉意一点点赶跑。“没有那么多‘回到过去’。”她拿起那枚新银锁,银链是细巧的绞丝款,扣在季双颈间时,先凉后暖,很快就贴了体温,“但我们有现在。你看,雾凇替我们传了信,我避开了宿命,你守到了约定,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开始吗?”

她翻开速写本的新一页,纸上已经画了两个并肩的身影:左边的人裹着浅灰大衣,右边的人围着米白围巾,两人的手牵在一起,背景是漫天飘落的雾凇,每片雾凇都画得像小朵花。角落写着一行小字:“下一场雾凇,还要一起在枝桠间藏新的约定。”然后她把笔递给季双——笔是黑色的,笔帽上挂着个小银铃,是季双29岁时送苏晴的礼物,铃儿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轻响。

季双握着笔,指尖不再发抖。她先在画纸的空白处添了两杯热可可,杯子上都画了小朵铃兰,热气画成飘着的小云朵;再把四枚银锁画在两人手旁,铃兰纹路对着,像紧紧靠在一起;最后用浅灰色的笔,画了两缕缠绕的雾凇,绕着银锁,绕着两个身影,像把彼此的时光牢牢系住。

阳光渐渐穿过雾霭,暖金色的光洒下来,透过雾凇的缝隙,落在画纸上,把两个身影的轮廓描得软软的。老樟树下,风里的雾凇还是凉的,却混着热可可的甜香,混着两人轻声的交谈,混着银锁碰撞的“叮铃”声,像一首温柔的小曲子。那些裹在雾凇里的等待,那些藏在冰晶间的牵挂,那些没说出口的约定,终于在这个雾凇纷飞的清晨,有了一个不用再等的结局——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记忆,一起走向满是阳光的未来。

季双抬头看向苏晴,对方眼尾的梨涡里盛着暖金色的光,笑起来的时候,连风都好像暖了。她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错过,不会再有遗憾,不会再有“如果”——她们的故事,终于要从“一个人在雾凇里藏信”,变成“和彼此守着每一场雾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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