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蜜蜡,此刻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怠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伤好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秦卿许走到榻前,并未下跪,而是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却不卑微:“托陛下洪福,草民已能行走。”
云初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无形的丝线,缓慢地扫过他依旧略显苍白的脸,缠着绷带的胸口,最后落在他微微低垂的眼睑上。
“深夜前来,何事?”他放下书卷,身体微微坐直,寝衣的领口因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在烛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秦卿许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云初见:“草民此来,是为谢陛下救命之恩,亦是为应陛下之命。”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草民秦卿许,愿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力。”
云初见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仿佛投入石子的深潭。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哦,想通了,不再惶恐了?”
“惶恐依旧。”秦卿许坦然道。
“但陛下说得对,路在脚下,握紧便是通天路,草民……愿为陛下手中之刀。”
“刀?”云初见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
他站起身,赤足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无声地走到秦卿许面前。
距离很近,近得秦卿许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淡淡药草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初见微微倾身,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直刺秦卿许眼底深处,仿佛要剖开他的伪装,看清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丝念头。
“秦卿许。”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魔力。
“笔无愿诉之事则顿,刀无欲斩之物则钝。”
“告诉朕,你这把刀……想斩向何方?”
秦卿许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强压下翻涌的悸动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征服欲,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眸子。
“刀锋所指。”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野心。
“自是陛下心之所向。”
殿内一片寂静。
烛火跳跃,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云初见静静地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光影变幻,深不见底。
良久,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
“很好。”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三月初的会试,朕等着看你的卷子。”
他转身,走向御案,玄色寝衣的下摆拂过地面,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退下吧。”
秦卿许再次深深一揖:“草民告退。”
他转身,一步步走出紫宸殿。殿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停下脚步。
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孤峭而坚定的影子。
无论是上刀山,亦或者下火海。
这条路,他秦卿许,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