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的不是你的膝盖,是你的脑子,和你的……忠心。”
“三月初的会试,朕会亲自审批你的卷子,若能顺利进入殿试,允诺秦家搬迁至京城之外。”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秦卿许勉强维持的镇定。
举家搬迁,若是对于其他家族来说怕是万万不可的丑事,但是对于秦家来说却是一个远离纷争的好机会。
不过这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他并非无牵无挂。
若是爹爹回来看到整个秦家都深陷宫中,怕是要狠狠抽他一顿。
秦卿许闭了闭眼,商贾之家参与政事,这是百年间想都不敢想的事。
现如今云初见敢把这件事亲口摆上台面,恭敬不如从命,就此了断秦家和皇室最后的渊源。
让后代秦家子孙不必再蜗居于京城,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云初见站起身,玄色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走向殿门。
在门口,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记住,秦卿许。”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风,穿透殿内的暖香,直刺秦卿许的灵魂,
“你的命,秦家的命,都在你手里握着。握紧了,是通天路。”
“握松了……”他顿了顿,留下令人窒息的空白,“便是万丈深渊。”
殿门无声合拢,隔绝了那道玄色的身影,也隔绝了那令人骨髓生寒的压迫感。
秦卿许颓然倒在榻上,浑身冷汗涔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伤处阵阵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明明乡试是爹爹打点好的,用了个虚名参考,怎么……
秦家这种拙劣的手段,放在皇家面前到底还是不够看。
他抬手,死死捂住喉间那抹灼热的朱砂印记,指尖冰凉。
北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他,云初见案头那幅北疆舆图。
……这伤,静养些时日便好?
那通天路,是秦家的青云梯,还是通往北疆黄沙埋骨的不归路。
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蜷缩起来,剧烈的咳嗽再次撕扯着全身,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喉间腥甜翻涌。
宫女慌忙上前。
咳声止住,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又是一小滩刺目的鲜红。
“陛下……”他无声地呢喃,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殿内角落的阴影里,影七的身影如同凝固的墨痕,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确认无误后,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悄无声息地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