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看过一遍就不会再忘。宋悠然摊开手,掌心里这朵花显然比记忆中的那些花要鲜艳逼真,或许是纸好的缘故。
宋悠把花收起来,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他答应帮人写作业,一天五块钱,一直持续到节前。
替人写作业是份技术活,要模仿对方的字迹,答案不能和自己的作业雷同,错误不能太多,否则有敷衍的嫌疑,对方会耍赖不给钱。
节日早上,宋悠然拎一个大袋子上车,与他冷战多日的闻初破天荒抬头看过来,一眼又一眼,似乎要把他放在腿上的纸袋烧出两个窟窿。
宋悠然心中暗笑,故意把袋子挪到在座位中间,舒展胳膊和手腕,余光里袋口敞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闻初瞪大眼睛,抬起手,宋悠然胳膊一揽,纸袋重新回到他的膝盖上。
居然敢动手,想P吃呢……
宋悠然下车时没往闻初那边看,但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直锁在他的手臂上。
今天过节,不用上课,上午文艺汇演结束,中午就可以回家了。
宋悠然窝在座椅里昏昏欲睡,旁边的杨序推一下他的脑袋:“你最近怎么回事,被狐狸精吸干了?”
这家伙肯定看了不正经的小视频,骚话一套一套的。
宋悠然感觉五脏六腑灌满了水泥,耳朵里有几千只蜜蜂在嗡嗡,果然晚上写两份作业太为难自己。
“肩膀借我靠一下,轮到公主上台了再叫我。”把杨序拉过来,脑袋靠上去,宋悠然闭上眼睛。
他跪在地上,谢雪柔叹气,蹲下来,手落在他脸上:“你还小,认知不全,想要走捷径我不怪你,但你必须知道,我们人生中每一样东西都标有价格,你提早享受就是透支未来,将来一定会后悔。”
“我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将来可言?”他愤怒地吼,“你带我去打针,打完针我就不会再长了。”
他听杨序提过,那种抑制生长的针剂,专门针对发育过度的人群。
谢雪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为了一顿饭,尊严也不要了,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饿,”他捂住脸哭泣,“妈妈,我饿啊……
“如果我从没有吃饱过,我也许能够忍受现在的饥饿,可是我尝过吃饱的滋味,就再也不可能忘掉,现在的每一分饥饿都比过去痛苦十倍百倍……妈妈,”他松开手,仰望高高在上的谢雪柔,“饥饿和死亡,哪一个更痛苦呢?”
脸颊再次挨了一巴掌,谢雪柔说:“你现在放弃,前面吃过的苦就全都白费了,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他低下头,“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肩膀被抓住,谢雪柔命令他抬起头说话。
“只有活下去,坚持不懈的努力,你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得到,它们镜中花水中月,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不可及。
他泪如雨下:“妈妈,你爱我吗?”
“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爱你。”
谢雪柔弯下腰把他抱起来,他变成小小的孩童,脖子软软地靠在柔软的胸脯上。
“妈妈,我想吃巧克力。”他手指着白色的栅栏,“小哥哥也想吃,给他也拿一些,好吗,妈妈?”
谢雪柔抱着小孩来到栅栏边,他站在栅栏外,看那一颗颗裹着锡纸的小圆球从头顶的手心掉落,滚进他摊开的双手。
他仰起头,咧着嘴笑:“谢谢阿姨。”
“醒醒!快醒醒!”
宋悠然睁开眼睛,面前是杨序放大的脸。
杨序眉头紧皱,嘴唇开开合合,焦急地说着什么:“……都下台了,你行不行啊,还去不去告白啊……”
宋悠然坐直身体,晃一晃混沌的脑袋:“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公主下台了,你要想告白,赶紧去后台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