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真的好。
乔不见欢欢喜喜地瞧着张怀望解了他的麻绳,还吹了吹他的手腕。
“我听说你们小偷入行,要练油锅取物,怎么你的皮这么细?”张怀望抚过那一圈红色的绳印。
“哦,那都是有师父带着练,我没练过,我就是偷的多了。”乔不见说完就觉得掉身价,忙挽回道,“但我上了榜的,我们盗门有四君子榜你听过没有,我排第二十五哦!”
“……”张怀望摸摸上唇,“了不起,听起来前面有二十四个人。”
“那可不一定。”乔不见暗想,张怀望是个大夫,毕竟不知道盗榜的规矩,但解释起来也麻烦,“反正你记住,空来空去乔不见,就是我的名号。”
乔不见竖起拇指,指指自己。
“好多东西,我偷来玩玩就送回去,我不留张纸条,他们都不知道宝贝丢过一遭呢。也就你们这个县邪乎,一个月了还有那么多捕快埋伏抓我,幸亏昨天那把刀没开刃,不然我的腿要给他剁下来了……”
“等等!”张怀望突然心中一梗,“你是说……你昨晚是去还赃物的?”
“不然呢?”乔不见撇撇嘴,“我都盖了一叠纸了,够我留百八十张字条,就打算还给他了……”说着状似无辜从怀里一摸,一方乳光剔透的玉章跃然掌心。
“这下还不成了,要不给你吧。”
赵老爷失窃的宝贝,阮大人失眠的元凶,三查县全体捕快上上下下找了一个月的白玉章,就这么送到了张怀望面前。
“你……”张怀望攥紧了指骨,“你脑子有……!”
他生生截住了话头。
有没有脑子,还是个问题。
昨天半夜摔进他院子里的毛贼漂亮无比,瘸着一条腿,从一片纸人纸马里爬出来,吓得无声大哭,问他是不是到了地府,偷东西真的要被剁手跺脚吗?
“左腿好像已经没了呜……”
他几乎没犹豫就把人抱进卧房,固定了断腿。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没的不是腿,是脑子!
“怎么,你不喜欢印章?或者你拿着玩一玩,再给你兄弟去交差?”乔不见大方地扬起眉毛,“别说是我给你的就行,我不想蹲大牢……”
“你都不要了,昨晚直接扔给他们不就完事了!”张怀望低声怒吼。
“万一他们没接住,宝贝可不毁了!”
小毛贼理直气壮梗着脖子,眼睛瞪圆,张怀望只好又生生吞下一百多个字。
他不是救了个帮手,是救了个麻烦!
现在好了,为了两人安全,这东西绝不能继续在乔不见手里。更不能直接给路平,就算路平肯相信这是他捡来的,凭空地有赃无贼,路平只会在阮常手里死得更快。
张怀望脑筋飞转,还是从乔不见掌心握住了那方白玉章,冲天的怨气化作一笑。
“别的再说。先把裤子脱了,再给你看看腿……”
日上三竿。
如张怀望所料,路平确实没走远,正趴在柴康蹲过的矮墙,注视着百草堂的风吹草动。
气归气,活儿还得干。身后的伤倒没什么,只是心太痛了,怎么能这么痛,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反正是痛。
肯定不为张怀望一句话,更过分的话也不是没人说过,他从来不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