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教室飘着腐朽气息,像是把几年的潮湿与灰尘都封在了这方空间里。林深指尖抹过后排课桌沿,剥落的木屑下露出深褐色木纹,他注意到积灰的桌面被蹭出一道清晰的痕迹,边缘还沾着几缕灰白的蛛丝。林深敛了敛眉,这痕迹很新,不像废弃半年的样子。
“老章说半年没人玩这个密室,合着真是放发霉了啊。”
周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观察。林深抬眼,看见周野从袖管里掏出藏着的运动相机,猫着腰走走停停,食指飞快按着快门。他这家伙倒是心大,直播的瘾头压过了恐惧。
“这地方也太掉价了吧?”
那个穿着香奈儿、被周野称为蒋星柔的女生,用镶钻的美甲扇着鼻尖,嘴角撇出嫌恶的弧度。她的话是对着周野说的,但眼角余光却扫过赵磊下意识挡在陈曦身前的动作,语气里的讥讽又重了几分。
她刚扬起下巴,似乎还想再挑几句刺,周野却忽然被讲台上那块布满抓痕的黑板勾了神,抬脚朝那边迈了两步。
就在他指尖离黑板还有两指距离时,整间教室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与空调的凉意截然不同,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冷,像有人把他们一行人塞进了速冻冰箱。林深皱紧眉头,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划过一个念头:这不是普通的降温,更像有什么东西抽走了空气里所有的活气。
“滋啦——滋啦——”
墙上那台蒙着灰的老旧广播喇叭突然爆发出刺耳鸣响,电流杂音里混着种湿漉漉的嘶吼。陈曦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往赵磊身后缩,双手死死攥着赵磊的胳膊;吴畏的衬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个叫林小满的粉帽衫女孩,则拽着吴畏袖口,手指抖个不停。
“你身上揣着电子设备,能不能离那破喇叭远点?吵死了!”赵磊猛地拽住周野的后领,没好气地把人往回扯了半米。
就在众人的视线全被广播吸引时,林深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裴照影的异动。
那个黑衣男人原本垂着眼,仿佛置身事外,此刻却猛地抬眼望向紧闭的教室门,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种全神戒备的姿态,像是能穿透蒙尘的玻璃,看见走廊深处真正危险的东西。
陈天一的胳膊肘轻轻戳了戳林深,两人目光交汇,同时顺着裴照影的视线望去。蒙尘的玻璃外只有走廊的浓黑,墙上褪色的“好好学习”标语在应急灯的闪烁下忽明忽灭,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没有让他们看见。
广播的电流声还在刺啦作响,像卷带卡住的老旧磁带,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
“请、各位同学……到讲台上领取课本,准备上课。”
讲台的课本堆得像座小山。蒋星柔“啧”了一声,率先拨开人群上前,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拎着书角抖了抖灰。赵磊跟在后面,拿书时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下周野的腰。
林深看到苏晓晴落在最后,她的指尖刚碰到一本封皮写着“安雅”的数学书的扉页,动作就猛地顿住了。下一秒,那本书的书页竟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卷起来!苏晓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睛死死盯着书页,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林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泛黄的纸页上却空空如也。
林深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裴照影。对方已恢复那副冷寂的模样,但左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那姿势……林深怀疑他正握着那个能检测异常的银质怀表。
-------------------------------------
广播再次爆响,讲台上课本被无形之风吹得疯狂翻动,纸页声响中混着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老章的声音裹在电流里响起:
“请各位同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苏晓晴伸手去拉身旁椅子,手腕却被林深轻轻攥住。他指尖在她腕骨叩了两下,目光垂向椅子腿,那里刻着浅淡平行细痕,显然老章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们随便挑个椅子坐好。
就在林深提醒苏晓晴注意椅子划痕的同一刻,教室另一头异变陡生。
“啊——!”
陈曦的尖叫撕裂空气!她像被烫到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指着光洁的黑板止不住地颤抖,语无伦次地哭喊:“墙……墙里有人!在抓……在流血!”
林深什么也没看见,只闻到一股甜腻的腐臭在空气中猛地炸开。
他看向那面墙——
几道深褐色裂缝正悄然蔓延,粘稠的液体正从里面渗出来。
几乎同时,裴照影动了。他从墙角直起身,没去看惊慌失措的陈曦,反而掏出那个银质怀表,对准了她刚才坐过的区域。怀表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紊乱地滚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蒋星柔翻个白眼,拽过吴畏按在陈曦坐过的椅子上:“你戴眼镜眼神好,坐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