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沿着冰冷的殿柱滑坐下去,宫装铺陈如残败的花瓣。他肩头剧烈颤抖,指缝间却未漏出半点呜咽,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吸气声,在空旷殿宇里细微地回荡,比嚎啕更令人窒息。
萧玄璟已行至内殿书案后,玄衣纁裳的沉重衣摆拂过光洁地面,无声落座。他并未看向那几乎崩溃的身影,只信手展开一卷昨夜未曾批完的奏疏,目光垂落,仿佛那朱笔批红的政务远比身后之人的绝望更重要。
【目标情绪崩溃,心理防线出现缺口。依赖评估上升至15%。】系统冷冰冰地汇报进展。
殿内一时只剩楚晏无法自控的细微颤音,和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阳光透过高窗,分割出明暗交织的区域,将两人隔绝在不同的世界,一个在阴影里坍塌,一个在光晕中漠然。
不知过了多久,那压抑的颤抖渐渐止息。
楚晏放下捂着脸的手,露出那双通红的、却已干涸的凤眸。里面翻腾的激烈情绪褪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和一种认命般的空洞。他扶着殿柱,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华服皱褶不堪,珠翠歪斜,整个人透出一种被狂风暴雨摧折后的麻木。
他不再看萧玄璟,目光涣散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精致偶人,机械地转向梳妆台的方向,准备自行整理这一身狼狈。
就在他脚步虚浮地迈出第一步时,萧玄璟的声音却突兀响起,依旧看着奏疏,头也未抬:
“传膳。”
候在外间的宫人立刻低声应诺,脚步匆匆远去。
楚晏的脚步顿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又是一颤。
很快,精致的食盒被鱼贯送入,悄无声息地在外间桌上布置妥当。香气弥漫开来,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清淡粥点与小菜,最是适合“劳累”过后、又“受惊”过度的人。
宫人布好菜,垂首敛目,无声退到殿外廊下等候。
萧玄璟这才搁下朱笔,起身踱至外间,自顾自在主位坐下。他执起银箸,目光扫过依旧僵立在原地的楚晏,眉头微蹙,语气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不耐:“还要孤请你?”
楚晏指甲掐入掌心,缓慢地转过身,走到桌旁,在那铺着锦垫的绣墩上坐下,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萧玄璟不再理会他,径自用膳。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楚晏看着面前白玉碗中袅袅升起热气的碧粳粥,半晌,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调羹。粥水温热适中,咽下去却如同刀片刮过喉咙,带着血腥味的屈辱一路烧灼到胃里。
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艰难万分。
萧玄璟很快用完,漱了口,净了手,重新拿起一份新的奏折,就靠在椅背上翻阅起来,似乎全然忘了对面还有个人。
这种无视,比之前的任何折辱更让楚晏感到难堪。他像一件被使用后便随意搁置的物件,连被注视的资格都已失去。
【目标进食意愿低下,生理指标显示轻微排斥反应。】系统监测着数据。
终于,楚晏放下了几乎没动几口的粥碗,发出轻微的一声磕碰。
萧玄璟的目光从奏折上抬起,落在那几乎未动的碗上,又移到他苍白沉默的脸上,眸色微沉。
“不合胃口?”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楚晏垂着眼睫,唇抿得死紧。
萧玄璟忽然将手中奏折往桌上一扔,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盯住他:“还是说,太子妃仍在想着……绝食明志?或者,”他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嘲弄,“等你的好父亲,派人送来更好的吃食?”
楚晏猛地抬头,眼中那片死寂被这句话骤然击碎,重新燃起惊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