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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第1页）

孟行简租住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一间作卧室，另一间是书房，布局规整。房东的装修品味不错，整体是简约的北欧风格，浅色木质地板、线条利落的家具、宽大的落地窗带来极佳的采光，空间显得通透而洁净，看上去十分有格调，与孟行简本人沉静的气质倒也相得益彰。

不过……环顾四周，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客厅主墙上挂着的那幅风格迥异的水彩画。温暖的色调、略带稚拙的笔触，与室内冷静克制的现代感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许亦尧换上孟行简准备好的拖鞋，走到画前端详片刻，心中百感交集。

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看着是不是有点不搭？你还真一直挂着？”

孟行简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语气平静而自然，听不出任何刻意：“哪里不搭？我觉得很合适。”

许亦尧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微微一顿。他低头喝了口水，掩饰着心跳，轻声问：“真的喜欢吗？”

“很喜欢，”孟行简的目光也落在那幅画上，声音低沉而肯定，“这是我收到过最重要的礼物。”

他为此特意回了趟W市，从那个充满了回忆也积满了灰尘的老房子里，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仔细包裹，不远千里地带到这里。

“……那就好。”许亦尧挤出一点笑容，心底却涌起一阵复杂的愧疚。

那句藏在画框背后、未能送达的“对不起，没能亲手送给你”，此刻在舌尖滚了几圈，带着迟到了五年的重量，最终却只是化作了沉默。

二咪正慵懒地趴在客厅角落的猫爬架顶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许亦尧缓步走近，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他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呼唤：“二咪，是我啊，哥哥。”

二咪歪着头，一双澄澈的猫眼里满是懵懂，小小的脑袋仿佛正在努力搜寻关于这个人的模糊记忆。

五年光阴流逝，对一只小猫来说，几乎就是一半猫生的长度。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陪伴，终究被时间冲刷得淡了。

许亦尧看着毫无反应的二咪，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失落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口。

这时，孟行简适时地递来一根猫条，温声安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二咪有点笨，记不起来也正常，你多喂她几次，多陪陪她，她就会重新熟悉你了。”

许亦尧接过那根散发着诱猫香气的猫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地将似乎并不太抗拒的二咪轻轻揽进怀里，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低垂着眼，耐心地撕开包装，看着二咪试探性地舔舐，唇边不自觉地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指尖轻柔地抚过猫咪柔软温暖的背毛。

孟行简没有打扰这一幕，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掠过许亦尧低垂的、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屋子。

窗外暮色渐浓，室内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这一切。这个他以为早已失去的人，如同一个意外降临的礼物，再一次闯进了他沉寂已久的世界，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孟行简系好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晚上做葱爆牛肉怎么样？”

许亦尧正专心抚摸着怀里渐渐放松的二咪，头也没抬地应道：“好啊，我都行。”

下一秒，他却忽然抬起眼，望向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带着一丝疑惑问道：“等等……你以前不是不吃葱的吗？”

孟行简整理食材的手顿了顿，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嗯，其实后来发现，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的？”

“大概是你离开后，喝到第一碗带葱的鸡汤开始。”

许亦尧沉默下来。

他其实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也许孟行简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也许自己重燃的冲动不过源于这两年来苦苦寻找未果的执念；也许对方早已真正放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可这一刻，胸腔里那失序而剧烈的心跳，却容不得半分辩驳。

许亦尧不得不承认，过了五年，自己还是这样喜欢他。

勇气在瞬间积聚。他轻轻放下已经吃饱喝足、开始打盹的二咪，站起身，走到厨房门边。

孟行简正背对着他切牛肉，刀工熟练。许亦尧望着那个挺拔又似乎带着一丝孤寂的背影，低声道，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孟行简……对不起。”

孟行简切菜的动作停住了。

许亦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当初的不告而别不是我本意，你愿意听我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