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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第1页）

出租车到了，妈问玛妮：“妮子，你要是担心去了那边一个人闷得慌，妈就陪你一起去！”玛妮麻木地看了妈一眼，并不回答，自顾自地上了车，妈也跟着上去了。

到了婆家的村口，妈说：“我猜他们现在还在打扑克！”

“要是他们真在家，真在打扑克，我今天不会让他们好看的！”玛妮已经攒了一肚子气了，只等着爆发了。

车开到婆家那扇破烂寒碜的木门前，母女俩看到大门敞开着，“那老太婆果然在扯谎！还说去照顾她弟弟了！分明她就在家里！”

等母女俩走到院子半中央时，家里方才有人看见了她们。婆婆想终止游戏，把所有的扑克牌藏起来，可是那样做的话，她又觉得没面子，怕别人笑话她怕儿媳妇，于是她只自己把扑克牌交给了一个手里没牌的女人，让对方替她玩这把，她则心虚地趿上鞋下了地。

“您不是说您在舅舅家呢吗？怎么又在自己家了？怎么？您会乾坤挪移术啊？”

“啊……早上的时候我在你舅舅家……我走的时候把大门锁上了，你爸从二柱家串门儿回来，一摸口袋，钥匙丢了，所以我又跑回来给他送钥匙来了。”婆婆解释的时候，她的几个老姐妹憋不住笑出声来。

“你撒谎！你就是个骗子，从始至终，你就没说过几句实话！早上视频通话的时候，我妈明明看见就坐在这儿。”玛妮指着炕沿那里。

“我早上真的在你舅舅家，你舅舅家也是农村的那种土炕啊！”婆婆神态自若。

“你还在自圆其说！我妈在视频里都看到墙上贴的主席像和元帅像了！”玛妮指着那两张画像。

“那你妈肯定是眼花了、看错了！你妈眼神儿不好！”

“你说谁眼神儿不好呢！她眼神儿不好，你心眼儿不好！”玛妮的怒火已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玛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懂什么叫尊重吗？你会尊重长辈吗？”

“你这样的长辈，你觉得你值得被人尊重吗？谎话连篇、自私自利、不管子女死活！儿媳妇儿怀孕了，装病装死，不想照顾，却在这里打扑克！”

“我没打，是他们在打！我路过站在边儿看看不行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我手里有牌吗？”

“她有牌！我手里的这把牌就是你婆婆刚塞给我的！”那个嘴巴上方长了一颗大痣的老姐妹出卖了婆婆。

“看看，露馅儿了吧！早上视频通话的时候，我妈就看到你手里抓着一把牌。你以为别人都眼瞎了吗？”

“好！是！我打牌了！那又怎么样？打扑克犯法吗？警察和法律都不管我！你管我？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打到天黑！我打到地老天荒！”婆婆一把又抢回了原本属于她的那副扑克，出着牌，她往面前摔牌的姿势很是野蛮，声音噼噼啪啪的，显然，她砸出去的不是牌，而是情绪。

“好！有种你真打到天黑，真打到地老天荒！你现在不愿意照顾我，以后你也别再指望我关心你，别再指望我为你花一毛钱！我告诉你，以后我连一颗芝麻都不会再给你！”

“指望你？我有俩儿子、一闺女，我干嘛非得指望你？再说，这么多年了，你连个孩子都怀不住，都不知道我儿子还愿意跟你过多久呢？我还想着指望你？等我真动不了的时候，咱俩说不准已经车走车路、马走马路——谁也不跟谁相干了。”

“你这是在咒你儿子和我离婚吗？你这个老太婆，你太恶毒了！好！你不指望我，那你把我以前给你买的吃的喝的，你全给我吐出来！”

“行呀！你给我买的东西我可以还给你啊！不过已经全部吃下去变成屎尿了，你自个儿去门口的茅坑里捞去吧！”

“死老人，你说话和做事都太过分了！”玛妮一把夺过婆婆手中的牌，撕了个粉碎，抛到了地上。“你们都给我滚！”她用手指向炕上的女人们！女人们不再出牌，也不滚，而是稳如泰山地坐那儿等着好戏开场。玛妮把炕上出完的牌也抓起来，抛到了地上。妈被玛妮疯狂的阵势吓住了，出言去阻止玛妮，可她哪里拦得住啊！火山一旦喷发，没有按钮可以关闭它。

“你疯了吧？”婆婆使出蛮力扇了玛妮一巴掌。玛妮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她曾深深共情的饱经风霜的老女人，她立马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回扇了婆婆一巴掌，而且力度更大，声音更响。

有个女人跳下地，叫来了另一个屋睡得正熟的公公，想必是那女人已经添油加醋地跟公公说过什么，公公进了屋，二话不说，一脚就将玛妮蹬出两米远，玛妮一个趔趄倒在灶台旁。妈又惊又吓，哭嚎着把玛妮扶了起来。玛妮的脸磕到了锅台，迅速起了一片淤青。她环顾了一圈，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电热水壶，抓起来就砸向了公公的脸。公公头一歪，水壶只砸到了他的肩，随着公公“啊”的大叫一声，水壶掉落在地，最外层的塑料硬壳破碎，散落了一地。公公还要上前打玛妮，妈挡在玛妮身前，关键时刻，终于有个女人出来劝架了，她把公公往后拉，很快，又有第二个女人劝说公公不要再打了。两人把公公架到了院子里。婆婆看到自己老头下手有点重了，这才不说话了，和公公一起去了另一个屋。战争暂时平息。妈的哭声却还没有终止，她哭得很大声，把进屋找食物的猫都吓走了。“你为什么只会哭啊？他们打我的时候，你也是只会哭！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们打啊！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人哎！你也能看得下去！你活了一辈子了，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今天挨这顿巴掌，就是因为那两个老不死看咱俩都太柔弱了，你但凡泼辣厉害能维护我一点儿，他们未必敢动那个手！你吵也不敢恨他们吵，打也不敢跟他们打，只会鬼哭狼嚎拜我的气势！”

被玛妮数落一顿，妈的哀恸里又多了一份委屈，她不知道今天的局面该如何收场，战战兢兢、哭哭啼啼地给爸打了个电话。

“刚才玛妮和她公公婆婆打架了！她婆婆扇了她一巴掌，她公公一脚就把她踹倒了，妮子的脸都肿了！我实在不知道是该怎么办了！”

“为啥打起来的呀？”

妈把基本情况跟爸汇报了一遍。

“你看看这个玛妮，婆婆想打扑克，你就让人家打吧！你扔人家扑克牌干啥！难道你去了婆家，人家婆婆连个牌都不能玩了吗？你一出现，人家连个娱乐都不能有了吗？你说她又不是王母娘娘，她想让人家怎么抬举她啊？这事是玛妮的错！她这个人就是性格有问题，回了娘家跟我闹别扭，上了婆家又跟公婆合不来！毛病多得很！”

妈刚开始觉得是亲家的错，听爸这么一说，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玛妮那个人太轴了，她肯定不会低头去道歉。你替她去跟她公婆认个错、道个歉！劝劝玛妮，别总跟人家公婆闹！一家人打架，就是牙齿咬到了舌头，回头还是一家人。你明天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如果孩子没出事，那就让她安心在婆家养胎。如果孩子确实流了，那就让她在婆家坐个小月子。”

“噢，也只能这样了。”妈说得很小声，爸的话起了作用，她的情绪好转了一些。

“你们都别往心里去！谁家不打架不吵架？一家人打个架，没啥大事儿！等明儿早上，睡一觉醒来，就啥都忘了。”

“要不你还是到县城坐个车过来吧，过来给主持主持，跟她公公婆婆这边谈一谈。”

“我不去！也用不着我去！又不是什么大事，把我薅过去干啥？我不是已经给你分析得明明白白的了嘛！我再过去也是多此一举。再说了，那是她家的家事，让她自己处理吧！我就别跟着过去掺和了！另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走了，都没人给我做饭了，我可不想天天吃白水煮挂面！等她们婆媳关系缓和了，你看看时机，你就溜回来吧！让她婆婆公公伺候她就行了！怀个孕，霸着那么多人干吗？她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