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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知意（第2页）

夏栖迟还记得，上辈子为了让对方喜欢，他把留了三年的卷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剪完之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心里空落落的，却还是强装开心地问对方：“好看吗？你不是说喜欢短发的女生吗？”对方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好看，但我更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你自己喜欢就好。”

那时候他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心疼，只觉得对方是在敷衍。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对方其实早就跟理发师说过，让他尽量少剪一点，还特意叮嘱理发师，要是他看起来不开心，就别剪太短。

还有一次，对方说喜欢吃提拉米苏，夏栖迟就想着自己学做。他在网上找了教程，买了材料，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下午。鸡蛋液没打发好，奶油也泄了，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又硬又甜，根本没法吃。他还不小心被烤箱烫到了手，红了一大片，却只敢偷偷揉，怕对方说他笨。

可现在的他，早就不会做这种委屈自己的事了。上次对方说想吃红烧肉，夏栖迟试了一次，结果肉炖得太柴，他尝了一口就皱着眉说：“不行，太难吃了，我们去楼下那家馆子吃吧，他们家的红烧肉比我做的好吃十倍。”对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啊，顺便再点个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有次对方看着他的长头发，说：“你短发也好看，显得特别精神。”夏栖迟笑着把头发撩到耳后，说：“但我还是喜欢长头发，扎起来或者散着都自在，你觉得好看没用，我自己舒服最重要。”对方听了，眼里全是笑意，点了点头说：“对，你舒服最重要。”

对方喜欢看球赛，每次有重要的比赛，都会拉着夏栖迟一起看。夏栖迟对足球一窍不通，连越位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会陪着对方坐在沙发上，听对方兴奋地讲解战术，偶尔还会问一两句“那个穿红色球衣的是谁啊”“为什么他们要跑这么快”。对方也不嫌弃他烦，每次都耐心地跟他解释，还会特意指给他看哪个球员技术好，哪个球员昨天刚得了奖。

夏栖迟喜欢画画，虽然画得不算好，却喜欢在周末的下午，坐在画室里涂涂画画。对方也会陪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偶尔抬头看看他，还会调侃两句：“我们栖迟画的这只猫，怎么看起来像只老虎啊？”夏栖迟会假装生气地把画笔扔过去，对方笑着接住，然后递颗糖过来，说：“开玩笑的，比上次画的好看多了，有进步。”

他们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比如周末去哪里玩，夏栖迟想去逛美术馆，对方想去爬山；比如晚上吃什么，夏栖迟想吃火锅，对方想吃日料。但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这些小事吵架，而是会商量着来。“这次听你的，去逛美术馆，下次我们去爬山，”对方会笑着说，“反正周末还有很多，我们慢慢玩。”

夏栖迟有时候会想，如果上辈子他们早点明白这些道理，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也很好。正是因为有了上辈子的那些争吵和冷战，他们才更懂得珍惜现在的日子，更懂得怎么去爱对方。

上个月，他们去了一趟对方的老家。那是个小县城，空气里都是稻田的清香。对方的妈妈做了一大桌菜，全是夏栖迟喜欢吃的。饭后，对方的爸爸坐在院子里喝茶，跟他们说起对方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啊，特别倔，跟小朋友吵架了，宁愿自己躲在房间里哭，也不肯先道歉，”对方的爸爸笑着说，“没想到现在，倒是学会让着人了。”

夏栖迟看了看身边的对方，对方正低头给她剥橘子，耳朵有点红，却没反驳。他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就像院子里的阳光，温柔地裹着他。

有天晚上，他们躺在老家的床上，窗外是蝉鸣和蛙叫，空气里带着泥土的味道。对方忽然抱着他，轻声说：“栖迟，幸好有你。”夏栖迟把头埋在对方怀里，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轻声说：“我也是。”

原来爱从不是需要踮脚才能够到的星星，也不是用牺牲和卑微换来的怜悯。它该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枝叶却能在阳光下自由生长。你不必为了谁改变自己的形状，我也不用为了讨好隐藏棱角，我们是彼此的铠甲，能在风雨里互相支撑；也是对方的软肋，会在温柔里卸下所有防备。

爱是什么？夏栖迟以前说不清楚，现在也说不明白，但他知道，爱肯定不是博弈，不是冷暴力，不是枷锁，不是卑微，不是让人受尽委屈。你先是你自己，后才是谁的谁。

它只是在某个寻常的傍晚，夏栖迟看着天边的晚霞发愣，拿出手机想分享给远方的朋友，却在输入框里先敲出了对方的名字；是对方加班时发来一张办公室窗外的月亮，配文“和你上次说的那轮很像”；是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他抱着抱枕吐槽剧情，对方笑着把掉落的零食碎屑接在手心，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暖意，安静又踏实。

它是对方记得他不吃香菜，是他记得对方穿浅口袜子；是对方出差时带回来的提拉米苏，是他在对方书桌里放的薄荷糖；是公园里老夫妻剥橘子的动作，是奶奶说的那句“好的感情像老棉袄”。

它是夏栖迟现在碗里的排骨，是窗外晃动的绿萝叶子，是对方眼里的笑意，是他们之间所有细碎又温暖的瞬间。

晚风又吹了进来，带着夏末的温柔，夏栖迟咬了口碗里的笋片，甜得恰到好处。他抬头看向对方，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眼里的光比桌上的灯还亮。

“明天周末，我们去公园吧？”夏栖迟说。

“好啊，”对方笑着点头，“顺便去看看那对老夫妻，不知道今天还在不在。”

夏栖迟也笑了，低头继续吃饭。碗里的排骨还有很多，日子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傍晚，很多很多这样温暖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