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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第1页）

徐野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腕，指尖带着温热的力度，却又克制地停在恰当的位置。他抬眼望进她眼里，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明微，我们成婚吧。”

明微微微一怔，睫毛轻颤：“我们不是早就成过婚了么？”

他手上稍稍用力，将她带近，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膝上。这个姿势亲密却不逾矩，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我说的是，”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真正的成婚。”

明微下意识地别开脸，“等公爷先与沈姑娘断了往来，再谈此事不迟。”

徐野静静注视着她闪烁的眼神，捕捉到她藏在镇定下的那一丝慌乱。他原本带着些许期待的心，像是被细雨渐渐浸透，一点点沉静下来。

第二日散朝，百官鱼贯而出。徐野特意缓了一步，在宫门处的白玉阶前拦住了崔则。

“崔司卿，留步。”徐野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借一步说话？”

崔则脚步顿住，回身，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徐野，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出。他微微颔首，随徐野走到一旁汉白玉栏杆旁，此处相对僻静，但仍在众人视线之内。

“崔司卿近来，风头无两啊。”徐野开门见山，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六部官员因你太平司的密奏，贬黜的贬黜，流放的流放，连两位亲王都被陛下禁足府中。这满朝文武，如今见了你太平司的袍服，怕是都要胆寒三分吧？”

崔则闻言，只是慢条斯理地抬手，轻轻掸了掸绯色官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国公爷若是对太平司行事有异议，大可联合诸位同僚，具本上奏，请陛下裁撤了太平司。若能如此，崔某感激不尽。”

“我看不惯的，从来不是太平司，”徐野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重量，“而是你，崔则。”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崔则：“崔司卿向来不尚奢华，可偏偏近来，几乎是日日都要往那‘何记缎庄’跑。怎么，莫非这偌大的京城，百千家铺子，就独独那一家能入你崔司卿的眼？”

崔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挑衅的弧度：“京城缎庄自然多如牛毛，便如沈姑娘名下的‘天成阁’，国公爷不也时常‘屈尊’莅临么？”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至于崔某为何独爱何记。。。。。。自然与国公爷一般，只因那里有世间难寻的‘心头好’，令人流连忘返，一日不见，便觉怅然若失。”

徐野瞳孔微缩，没料到崔则竟敢如此直白，几乎等于承认了对明微的企图。这份坦荡的无耻，让他心头火起。

“心头好？”徐野冷笑，语带双关，锋芒毕露，“只怕崔司卿是看走了眼，错将他人珍宝，误作无主芳华。”

崔则迎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丝毫不退，反而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却清晰：“是珍宝还是芳华，不劳国公爷费心。倒是有人，手握明珠却不识其辉，终日将鱼目捧在掌心。既然如此，”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锐光，“那这蒙尘的明珠，由懂得欣赏之人拂拭干净，妥帖珍藏，有何不可？”

他这番话，既回应了徐野的指责，又毫不客气地暗讽徐野为了沈玉蘅而冷落明微，更是直接宣告了自己的心思。

徐野脸色瞬间铁青，袖中的手已然握拳。

崔则却已退后一步，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模样，仿佛刚才那番剑拔弩张的对话从未发生。他从容地一拱手：

“国公爷若无事，崔某还要回司署处理公务，告辞。”

。。。。。。

望江楼雅间内，一场由陆明姗做东的“家常小聚”正在进行。隔壁的明微独自品茶，神色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歇脚。

时机已到。

她轻轻叩了叩桌面，隔壁的陆明姗听到约定好的暗号，心领神会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二表哥，”她亲手为姜潮斟满酒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要我说，咱们家这些兄弟姐妹里，就属你最有本事，人脉广，消息灵。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府上的事儿，怕是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姜潮几杯酒下肚，本就有些飘飘然，被表妹这般奉承，更是得意，晃着酒杯笑道：“表妹过奖了，不过是朋友们抬爱，愿意跟我喝喝酒，聊聊天罢了。”

他近来倒是松快——先前本以为自己要落个砍头的下场，最后不过是连降三级，成了最末等的小吏。可他自小娇惯，向来只有他使唤别人的份，哪里受得这般委屈？索性辞了差事，反正姜家也不差那点俸禄。

“可不是嘛！”陆明姗顺势而下，语气转为神秘，“就比如，我二姐出嫁前那档子事，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呢。她嫁了国公爷，天天变着法儿欺负我。我现在握着她的把柄，看她还敢不敢惹我。”

姜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下意识地想回避这个话题：“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喝酒，喝酒。。。。。。”

陆明姗哪能让他轻易躲过？她按照明微事先反复教导的语气和节奏，用一种混合着天真好奇与不容置疑的口吻，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二表哥，我就是好奇嘛。那夜在听松观，除了我们自家女眷和道观里的人，外□□本进不去后院。你说那贼人是怎么精准摸到我姐姐房间的？你当时该不会正好也在观里，看到了什么吧？”

姜潮猛地放下酒杯，酒水都溅了出来。他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急于撇清：“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在场！我怎么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激得口不择言，“是文家大爷！是文滔远！有一次他喝多了，亲口跟我炫耀的！他说他早就跟陆家大小姐。。。。。。！”

话音落下，雅间内瞬间死寂。姜蔻和姜兰都惊得捂住了嘴。姜潮自己也反应过来，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将这等要命的秘密脱口而出。

隔壁，明微执着茶杯的手稳稳停在半空，清澈的茶汤映出她骤然冰冷的眼眸，透着森然寒意。

陆明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前听着姜家姐妹辱骂明微时那份隐秘的快意，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