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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第2页）

竟然是大姐姐。

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偷偷塞给她蜜饯、会耐心教她绣第一朵荷花的大姐姐。她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她贪玩摔破了膝盖，是大姐姐背着她一步步走回院子，还把自己的新帕子给她包扎。

她一直以为，那些污言秽语是针对向来与她不对付的二姐明微，她从前甚至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可怎么会是待人最温柔和善的大姐姐？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闷又痛。她猛地放下筷子，木质桌面发出突兀的响声，引得姜蔻和姜兰都诧异地看向她。

“我。。。。。。我出去透透气。”她几乎是仓皇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不等她们回应，便快步离开了雅间。

推开隔壁房门时，她看见明微临窗而立的背影。

“二姐，你都听到了？”她走到明微身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与她共情。

明微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陆明姗预想中的悲戚，只有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冷。她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文家？”

她看向陆明姗，眼神带着审视的压迫感：“那天，是你娘带着我们去上香，安排我们宿在听松观。文滔远，他是如何精准地找到姐姐的房间的？”

陆明姗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刺得一激灵，方才那点同仇敌忾的情绪瞬间被恐慌取代。她猛地举起手，急切地辩白，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是我娘！我对天发誓，我娘她不会用这种腌臜手段害人！”

接连几日，明微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密档中，指尖抚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将文滔远的底细、行踪、人脉网络，一丝一缕地剥离出来，刻入脑中。

是夜，万籁俱寂。

国公府内一片沉睡，明微如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轻盈落地。然而，墙角的阴影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崔则抱着臂，倚在墙边，看着她利落的身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你这几日魂不守舍，连用饭时指尖都在无意识摩挲刀柄，人是找到了？”

月光下，明微的面容清冷如霜：“师父，这是我的事。”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您别沾手，我怕连累了您。”

崔则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走上前，抬手一如往常般拍了拍她的肩，力道沉稳：“傻话。当年让他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就是我今生唯一没擦干净的污点。今夜，师父是去了自己的遗憾。”他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走吧，速战速决。”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朝着城郊驿站的方向疾驰而去。

驿站外的密林中，夜风带着凉意。

“确定他会经过这里？”崔则压低声音问。

“错不了。”明微的声音在夜风中异常清晰，“他每隔半月，都会在子时前后经过此驿，换马歇脚，只为赶在次日清晨，将搜刮来的厚礼准时送入刘尚书的府邸。密报上，一次都未错过。”

崔则侧头看了她一眼，借着稀疏的月光，能看见她眼中冰冷的杀意。他微微颔首，带着赞许：“心思缜密，行动果决。我的徒弟，出师了。”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驿站。车帘掀开，身着常服的文滔远皱着眉头走了下来，显然对这简陋的环境极为不满。

他在那勉强算是“上房”的屋子里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骂骂咧咧地推门而出，朝着驿站角落那气味熏天的茅房走去——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净房都没有！

不等文滔远反应，崔则一手精准扣住他的咽喉，阻断了他所有可能发出的声音，另一手如同铁钳般将他整个人提起，足尖几点，便如大鹏般掠过驿站矮墙，几个起落，将其重重摔在远离驿站的冰冷河滩上。

文滔远被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惊恐地抬头，只见月光下，另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缓缓从柳树后走出。

明微一步步走近，月光勾勒出她冰冷的侧颜。她蹲下身，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刮过文滔远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文知府，”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蚀骨的寒意，“还认得我么？”

文滔远借着惨淡的月光，眯着眼仔细辨认了片刻。脑中闪过许多年前，那个在听松观客房里，惊慌失措的少女。他迟疑地，带着一丝不确定：“陆明婕？”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荒谬，陆明婕早已远嫁洛州。

“你也配叫她的名字？”明微眼中寒光骤盛，话音未落，手中短刀已如毒蛇出信，狠狠扎进他大腿外侧！

“啊——！”文滔远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在寂静的河滩上格外刺耳。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他忍着剧痛，再次看向明微，这一次，终于将她与记忆中那个举着金簪、眼神狠厉如幼狼的小女孩重叠起来。“你不是陆明婕。。。。。。你是她妹妹！那个小贱人明微！”

明微不再与他废话。她手中短刀一挑，利落地划开他后背的衣袍。布料应声而裂，露出背部肌肤。她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扫过——右肩肩头、左肩胛骨下方……那几个她铭记了八年、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遍的位置上，赫然残留着四个深浅不一的、如同烙印般的旧疤痕！

那一瞬间，明微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随即又疯狂地奔涌起来，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是他！果然是他！

文滔远瞥见她剧烈波动的情绪和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今夜这场灾祸的根源。然而，他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扯出一个扭曲又轻佻的笑容，语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戏谑：

“原来是你这个小娘们儿，想起来了，当年就是你，像个小疯子似的冲进来，对着老子后背就是一顿乱扎！真他娘的狠啊，差点没要了老子的命，害得老子趴在床上哼哼了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