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某些记忆深处尘封的片段翻涌而至。
“没有,没有!”
强烈的畏惧下,她本能地喊出了年少时的称呼。
“大哥……”
这一声颤抖的两个字,像是一支利箭,猛然插进了贺景廷的心口。他赤红的瞳孔颤了颤,骤然清明过来。
舒澄挣扎着,在他力量减弱的片刻,瞬间挣开了牢牢的禁锢。
胡乱挥舞的手肘重重撞上了贺景廷的胸膛,只听他闷哼了一声,压迫的力量全然消失了。
她再顾不上其他,生怕再被抓住,飞快地逃出去。
幽暗的客厅里,贺景廷一手捂着胸口,深深地折下腰,喘息一声重过一声。即使如此,他还是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试图再多看一眼那抹逃离的身影。
屋里彻底陷入了寂静,他身形晃了晃,不稳地跪倒在地上,胸腔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梗塞声。
吸了药,强忍眩晕的几分钟里,贺景廷眼前始终浮现出她眼角的微红。
是自己冲动,伤害了她。
心口的闷滞在懊悔中不减反增,他紧攥的拳头发抖,冷汗霎时打湿了衬衣领口。
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他接通,是秘书有些焦急的转述。
“知道了。”贺景廷忍不住低咳,“现在给我订机票……”
墙上的时针缓缓走向数字12,无边的黑夜中,电话挂断,前倾的身停滞了半晌。
即使屋里没有别人,他仍是艰难地挺直了脊背,像是在兀自坚持着什么,朝门外追出去。
*
另一边,舒澄冒着大雨驶出了御江公馆。
深夜暴雨,雨刮器反复摇摆着,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有些抖。紧张的余韵尚未消退,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宾利一直紧跟其后。
直到十六楼卧室的暖光亮起,那红色尾灯才消失在雨幕。
回到公寓后,舒澄洗了一个热水澡,抱着团团坐在飘窗上,怔怔地望着玻璃上的雨珠落下,融化城市霓虹。
回想起刚刚男人步步逼近的面孔,和他那恨不得将自己咬碎的眼神……
她心头染上一丝复杂的情绪,害怕、迷茫,还有淡淡的荒唐。
少女时的记忆里,贺景廷身上总萦绕着一股阴冷。
三楼尾间的房门总紧闭着,他只有用晚餐时偶尔下楼,大多时间因为身患哮喘、对许多食物敏感,饭食总是单独做了送到屋里。
他比她大足足五岁,身份特殊的少年面容俊朗、冷淡寡言,让人望而生畏,却也因此镀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刚上中学的小舒澄,对这位“大哥”的恐惧中也掺杂着一丝好奇和探寻,曾偷偷躲在门缝里观察过他的背影。
但十四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真正让她从此对他避之不及。
那年冬天,贺老爷子病中逢七十大寿,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是为了赎罪,他想起了这个藏在外边十几年亏待的孙子,直言请他赴宴。
这机会千载难逢,相当于被贺家公开认回。但涉及到家业继承,贺家本就还有一个小孙子,那明媒正娶的儿媳怎会愿意,在贺宅大闹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