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我多嘴吗?”朱颜问。
邵远摇摇头:“我还是分得清谁对我好。我爹娘虽然养我一场,却从未将我当做亲生儿子对待,我以前总是念着恩情不计较,现在彻底看清了,虽然心里失望,可却也感觉轻松了一些。”
朱颜明白他是对这个家彻底心寒了,已经再无任何要求和祈求。
这样最好。
朱颜很庆幸邵远不是个愚孝愚忠的人,否则她还真不知要怎么改造他了。
“别管他那些了。”邵远起身,“我去给你熬药,何大夫开的药你可得按时吃,还有敷的,也得用上。”
朱颜就问:“熬药肯定有味道,要是问起来……”
邵远已经走到门边,回头冲她安慰道:“放心,我会把炉子放到外面熬,闻不到味道的。”
“可是外面冷,要不这两日就不吃了,等去檀州以后再熬吧。”
“不行,早吃早好。”邵远说着不等她再劝,关门出去了。
话说这头,邵远朱颜丢下话出去后,留下屋子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爹。”杨桂花虽然刚才嘴硬,可想到这么三四年了,三郎一颗米一文钱没拿回来不说,还次次回来问家里要。有时四五百文,有时一两二两,甚至有一次说要去拜访一位儒师,问她要了三两银子去置办礼品。
因数额太大,这钱还是她偷偷拿给三郎,邵父并不知情,现在回想来,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要不然咱们去县学打听打听?”
邵近插嘴:“娘,家里离不得人,我脚程快,不然让我借着给他送夏衣的由头去一趟好了,彻底断了老二两口子的路,免得老三也受家里的影响,书也念不好了。”
邵父有些犹豫。
在邵父看来,只要邵堂以后高中,到时候邵家上下就能脱离平民,一跃成为士族,在此之前,无论邵堂如何要钱、如何“嫌弃”家里,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将来,人的目光一定要放长远些。
不过现在的情形显然是有问题的,按老二的性子是绝不会胡说八道,邵父嘴上不信,其实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因此听到长子的最后一句话,邵父心里已然动摇,顺势点了点头:“你去一趟也好。三郎去县学这么几年了他都不许我们去找,想必县学里都是富庶士族的学子,是怕我们去了给他丢人……只要弄清楚就行,别闹大了,别让他丢了面子。”
“那我跟你一道去!”杨桂花心里也打鼓,恨不能立马跑到县学去找三郎问个清楚明白,好回来打老二两口子的脸。
“你跟着去干甚?”邵父脸色阴了,“老大去就成。”
邵近也跟着说:“娘,你就别去了,家里本来就忙着,我就是去看看问三弟个清楚,下晌就能回来,你要是跟着去我还得分心照看你。再说三郎本来就不愿意咱们去县学找他,我去你也去,他该不高兴了。”
杨桂花虽然脸上不好看,可还是有些怕邵堂发脾气,于是扁了扁嘴不敢再提。
邵父就让她拿四十个钱给老大,“除了船资,其余的钱和你三弟一起在外头吃一顿,他嘴刁,你就挑好的饭馆,别舍不得。”
邵近本来听到有四十个钱很高兴,想着还能自己留些钱,但是听到邵父的话,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他拉着个脸回了东屋。烛火下,朗哥还没睡,拉着莲花闹腾,纳鞋底的周四娘看丈夫脸色不好看,于是让两个孩子去里隔间,自己放下针线问:“这是怎么了?”
邵近就把要去城里的事说了。
“爹也是老糊涂了,怎么什么都由着老三?从前就算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居然还顾及老三的面子。”邵近简直怨气冲天,“要是老三在城里县学里做了什么事,看我不打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