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叠比她现有的手实还要详尽的背景存录,写满了她不堪入目的过往。
崔令瞻盯着她的表情,她浓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不让他看清她究竟在想什么。
那天她声若骊珠掷碎,貌若初日芙蕖,谁能料极致的干净下竟藏着极致的低贱。
崔令瞻向后仰靠椅背,良久,才疏散了些心头未知的躁意。
程芙默默翻完了信札,整理好,轻轻放在崔令瞻脚下。
崔令瞻:“……”
程芙缓声细语道:“民女自知在清安县犯了错,可苦主尚未追究,想来是要给民女改过自新的机会。”
苦主都不追究,他凭何多管闲事?程芙抿着秀气的嘴角,跪地的姿势本本分分。
崔令瞻再次被她气笑了。
“你脸皮当真是厚。勾引徐峻茂替你抗下所有,你让徐知县怎么追究?”
程芙默不作声。
“这里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徐峻茂。”崔令瞻冷哼,“便是阿嫣先推你又如何,凭你也配忤逆她?”
程芙:“……”
这也是毛知州揍她的原因。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一件事:她以下犯上。
苏姑娘是宣阳苏氏的贵女,未来的毅王妃,就算要她死又怎样?
她怎能推簪缨世族的贵女……
话一出口崔令瞻莫名懊恼。
从礼法来说,程芙不应当反抗,否则阿嫣也不会抽筋溺水,然而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生死之际,生存的本能必然高于礼法。
她反抗是本能,并非她恶毒。
崔令瞻颓然落座,垂目按了按眉心。
“阿嫣为何要害你?”他撩起眼皮问到了疑点。
程芙:“民女不敢不回王爷,却又不能回王爷。”
崔令瞻默然望着她。
程芙攥了攥衣角,“民女若为脱罪而不顾苏姑娘身后清名到处乱说,只会使王爷更想杀了民女。”
那倒没有。崔令瞻薄唇微抿。
猜她并非有意加害那一刻,他就再未想过杀她,却也不能轻饶她。
“凌云,你先退下。”
“是,王爷。”
凌云离开,偌大的房间就仅剩崔令瞻与程芙,变得异常空寂。
崔令瞻主动打破了静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