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出生起,釉儿和弟弟从没分开过那么久,她猜那个胆小鬼弟弟见不到她,肯定也很害怕。
“釉儿的弟弟到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
凤还恩看向沈幼漓。
她其实也不敢断定丕儿是继续被周氏藏匿下去,还是一起拉到凤还恩的羽翼之下,到底哪个好。
周氏故意害她,转投凤还恩又唯恐他是另一个郑王,她一个人被各方盯着,再拉拔两个孩子实在太危险。
见沈幼漓低头数着饭粒,心神不宁的模样,凤还恩开口道:“眼下暂且这样,还是莫生波折。”
她点点头,还安慰釉儿:“不用太久,阿娘一定会让你见到弟弟的。”
釉儿只能默默点头,顽皮劲儿也消减了很多。
吃过晚饭,凤还恩假作无意道:“我如今也在县衙下榻,有些公事该回趟架阁库处理,沈娘子若未睡下,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劳烦同我走一趟?”
凤还恩查问过邓长桥,知道沈幼漓去架阁库想看邸报。
果见她眼前一亮。
这正中沈幼漓下怀。
她早就想去架阁库一趟,上次耽误了,不知道今次能不能查清楚。
其实那些事直接问凤还恩也可以,但她还不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底细和盘托出,唯恐失了掌控。
“我……也要去架阁库?”沈幼漓还矜持一下。
凤还恩将之看在眼里,含笑问:“怎么,县衙架阁库是什么禁地?”
“不是,“沈幼漓摇头,“那肯定不是!走吧。”
沈幼漓不放心将釉儿独留在屋中,连她也一道带去了,凤还恩也没说什么。
架阁库里,沈幼漓状似随意地拿起那份订在一起的邸报,假作闲聊:“如今朝中的还是那些人吗?”
“早不是你在时的模样。”
凤还恩随意答一句,仍旧垂目专心看军报,似乎并未注意这边,实则余光里一直有沈幼漓。
此情如昨,好像她又变成了整日在卷宗里抓耳挠腮的江少卿,抱怨新进来的官吏笨,抱怨菜不好吃,抱怨仵作干活不精细……
凤还恩手指在桌案上轻敲着,甚是愉悦,他就是靠着这点念想,才能活得有点滋味。
釉儿站在桌角,在打量他。
凤还恩问:“釉儿想看?”
闻名雍都的“活死人”凤军容此刻神情堪称和煦,令人没想到慈眉善目有一天原来也能用在他身上。
釉儿点点头,小小的手指在书案上慢慢蹭,在卷轴一角轻点了点:“你在看什么,看不懂吗?”怎么好久都不动一下。
“是一些大理寺的卷宗,从前你娘也看。”
“阿娘也看?”她乌溜的大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有兴趣?这上面记的是一起人命案,你才六岁,不怕吗?”
釉儿眨巴的眼睛里分明害怕,还很硬气地摇头:“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
“那你帮我瞧瞧,这人该怎么判——”他将卷宗推过去。
釉儿捧起卷轴,四方转了一圈之后,不好意思地交还凤还恩:“我没认那么多字。”
“无妨,我念给你听。”
凤还恩有无限的耐心。
他对沈幼漓嫁人生子之事并无半分芥蒂,甚至觉得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好就好在她的夫君马上要没了,凤还恩可以填补那个空缺,往后他有了沈幼漓,还有了孩子,再也不缺什么。
沈幼漓的孩子,他会视如己出。
就如此刻,凤还恩已经将釉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