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
柳清卿朝他歉意笑笑,“我对你家大人已无当初的情意啦。”
嗓音中带着历经千帆后的洒脱与淡然。
她诚恳道:“当初是我不稳妥太冒进,这才令谢大人仓皇,我们幼时虽不熟但毕竟一同长大,加之嘉姨对我照拂颇多。谢大人以为我骤然横尸,想来冲击较大。如今我手脚齐全,过得也好,时日长了谢大人便会想开了。”
谢伍惊愕跪在那怔然抬着头,他未想到夫人竟咬住不肯承认大人对自己有情!
天道轮回啊。
柳清卿撇开眼,装作没看懂谢伍的神情。
她上前一步弯腰扶谢伍起来,“回去好生照料你家大人,路长着呢,这不过是一团小小瘴气罢了,怎会将你家英明神武的大人困住?你莫多想了。”
言语之间竟轻飘飘便要将此事翻篇。
谢琅在廊后垂着眼,看不清他眼中的阴翳。
这一句句,直往他心里扎。经脉剧烈翻涌,他扶住墙壁堪堪忍住涌到喉咙的血腥。
曾经是他如何都不愿承认他受她牵动,对她有情。
如今却反了过来——无论旁人如何说他心中有她,她全然装作听不懂。
天道好轮回,却看这天道饶过谁?
“夫人!您劝劝大人吧!”
谢伍再开口都带了哭腔颤音,“大人那蛊虫……”
那圣雪母蛊吞噬夫人体内的余毒全都传给子蛊,大人因此才会频频呕血啊!
“谢伍!”
廊后忽然传来谢琅沉哑的嗓音,谢伍不情愿地闭上嘴,咬紧牙关。却颇有脾性地扭开脸重重闭眼,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他的睫毛已被泪水湿润。
柳清卿未想到谢琅居然也在,借着月光她仔细打量他一眼。
深夜中,他脸反倒愈显苍白。五官照比曾经明明没变化,整个人却瞧着不一样了。好似高山白雪罩上了阴云。
许是今夜宁静,抑或是与润勾起了她的回忆。
再看向谢琅,她居然想起的是成亲后他对自己的那些细致又不易察觉的好。
他还是那样俊美,身姿挺拔,如月神之子依旧能勾动她的心。
转瞬就想到那忽近忽远冰冷孤独的黑夜,她眨眨眼,浮动的眼波便烟消云散。
他行至她面前,两步之遥停住,盯住她的双眼。
却没提适才的事,反倒说,“暂且等我片刻。”
说罢他便当着她的面水灵灵地戴上了人皮面具,熟捻整理一番后朝她走来。
猛一瞧已大为不同,细细再看才能发现些许相似的端倪。
怪不得他这般大胆在外行走。
“走罢,送你回医馆。”
谢琅先行一步,抬手请她走,“正好母亲来了信,我也与你说一说。”
柳清卿本到嘴边的拒绝便咽了回去。嘉姨对她甚好,她不能置嘉姨于不顾。
又看眼他覆于脸上的人皮面具。
他如今好似不像曾经那般什么都瞒着她了。
他却不知,那粘腻潮湿的目光却更能让她心跳更快。
好似没她不行似的。
可……是谁都不能是他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长记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