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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1页）

那座城市的冬天很冷，铅灰色天幕让红旗显得格外刺目。

西凌微握着检讨稿，站在升旗仪式旁的台阶上，开始寻找那个少年身影。

学生们已经在旗台前列好方队，台上红旗在国歌中升起。一曲毕，演讲的同学走上台，开始讲述本周的励志主题。

西凌微站在那处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那个同样被教导主任勒令写检讨并被要求在周一全校师生面前念的少年，并没有选择听教导主任的话。

她捏紧手中讲稿，正犹豫着自己是否要偷偷溜走。

可就在这时教导主任走了过来，他背着手，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打量起西凌微：“你？不穿校服站在这儿干什么？”

西凌微见状，瞬间明白为什么那少年不来，合着这教导主任记性不好啊。她微笑一下，忙不动声色将检讨稿藏在手心。

可教导主任的火眼金睛已经钉在了她的手上，他扬眉顿了片刻，也瞬间明白了。

“行，不错，待会儿上去念，什么早恋都得讲清楚，最后记得升华啊，什么努力考大学那些话都得加上去。”

“好。”西凌微的笑有些僵。

面对这个固执得只相信自己眼睛的教导主任，她已经放弃了申辩，并猜到她有很大可能只是被选中当典型范例了，并不针对她，而是谁来都行。不过她实在不明白，两个转校生在档案室交档案，究竟能有什么谈恋爱可谈……露水情缘吗。

学生演讲完毕，教导主任大步走上去一通发言，又不知过了多久，话筒闪过一阵忙音，宣告讲话结束，学生方阵迅速传来捧场的掌声。

教导主任像是要走了，但刚转头就又抬起话筒，再度转身面向学生。

“那个，嘶，大家注意一下，高二十一班的西凌微同学，和高二十一班的应忌玄同学，学风极其不良！周五躲在档案室搂搂抱抱，对老师视若无睹，成何体统！”教导主任面向全体同学时，语气更为严厉，“还有，应忌玄同学敢做不敢当吗？人女孩子都上来了，你留在后面等我们八抬大轿呢！”

西凌微被这抑扬顿挫，如雷贯耳的话声弄得窘迫难当。

她的检讨稿特地省去了少年的名字，只是希望这次误会不要在未来给二人带来大多困扰。想来少年也和她达成了默契，因为他甚至没打算在今天亮相。

可教导主任并不打算配合，这一通话显然将他们二人在全校师生面前暴露无遗。

西凌微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现在唯一能庆幸的，便是他们都为转校生，初次亮相的小插曲往常不会被留意，也没人能记得。

不过这庆幸，只短暂在她脑海里停留了片刻。因为她硬着头皮念完检讨后抬头，心咯噔一跳，立马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上周匆匆见过一面的少年从班级方阵里走了出来，他赫然穿着校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西凌微正站在台上，她当然看得出，这个少年走过的地方都充满了隐约的躁动。

原来，应忌玄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那还念什么啊，如果早知他是风云人物，那西凌微宁愿档案记过，也不愿站上来念检讨。

西凌微握着检讨稿，拿话筒的手无力垂下，用心如死灰的表情看着面容逐渐清晰的少年。

他还是微仰着头，神情冷淡，眉目英俊，一手插兜，直接从前方跃上了旗台。

“应忌玄从英国回来了？”一个老师在后方轻声说。

“嗯，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那明年岂不是还要再去读一学期？那都高二下册了，他还是要高考的啊。”

西凌微看着少年，慢慢朝她走来，眉深目明，眼底沉静好似下了一场雪。

她心跳开始加速。在开阔天幕下望着少年眼睛，一种莫名的恐慌扼住她，让她从骨子里开始发寒。

讲台下的同学仍旧安静站着，而应忌玄走过的地方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这时她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女音，像是自脑海钻出，上了年纪，带着点陌生笑意：“这个项目咱们学校也是第一次做，虽说是有些耽搁咱们本来的课程，不过以后上大学读博或留学，好处呢是都看得到的。”

卡顿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电流，拉扯着她发霉的记忆，眼前宛如精心构建的场景被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击中，开始疯狂褪色。

灰色的树，灰色的台阶，灰色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死朽里只有他是明亮的。

“那瞧好了，三楼右转就是档案室，里边有专门负责的老师，把档案交给他说明情况就行。”

眼前的少年明明没有开口，但西凌微却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

“我自私地……希望你哪怕痛苦都要爱着我。”

西凌微的心咯噔一跳，接着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这道仿佛从心底钻出的声音带着读属少年的哽咽，说出的那一刻这看似宁静的世界彻底崩溃。

在即将醒来的炫目白光中她只能看到少年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带着说不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