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景扶着她在瓦梁上坐稳,望向头顶的明月道:“金枝不是说你我尚未共赏过月色,也从未互通过书信,今日孤带你赏月如何?”
吕金枝睁眼一望头顶的月色,又低头一瞧被冷风吹得鼓起的袖袍,打了个寒战道:“这么冷的天,在屋顶赏月?”
温良景一把拥住她的肩膀:“这样呢?”
吕金枝脸上一烫:“暖。”
由于茅厕告急,王府中的宴席早早散去。大皇子扬眉吐的这口气还没到底,就又给吕金枝憋了回去。相交多年,她的伎俩他再熟悉不过,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也会将这些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酒宴上宾客众多,还不到第二天晌午,这件事便已传得人人皆知。
但闻之,皆笑之。好好的一场庆功宴,竟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可气!十分可气!
相比之下,太子的婚事倒是风风火火地操办了起来。礼部业务娴熟,接到圣旨的第二日便定下了日子,婚期在腊月初八—腊八节。
这也意味着,吕金枝要搬离太子府了。
按照大齐的习俗,订婚的男女可同居一处,一来熟悉环境,二来培养感情,但婚期一旦确定,便要回到自己家里,等待男方的迎娶。
卫川利索地收拾好行李,便将殷切的目光望向眉头紧锁的吕金枝:“主人,你迟迟不肯动身,该不是舍不得太子吧?”
吕金枝一个眼神杀回去:“要你管!”情人间相处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她正儿八经地与温良景相处不过三个月时间,回头再看,却觉得仿佛是一瞬的事。昨夜才共赏过月色,转头便要分别,吕金枝咬咬嘴唇,她就是舍不得太子。
可太子刚被传到宫中去议事,怕是不能相送了。
余下的三个月可能是这辈子住在吕府最后的日子,哪怕再是不舍,也该回去好好孝敬孝敬既当爹又当妈的老头子。
默默将箜梧殿中的陈设再看了一遍,吕大小姐一扭头:“走吧!”她已经盘算好了,这段日子一不能惹吕严生气,二不能捉弄家丁,要将孝女的形象维持下去。她这一嫁,家中便只剩下吕严一人,一想到他往后凄凄凉凉的身影,她就有些不忍,有些痛恨自己不是个男丁。
悲伤了一路,哪知刚跨进门槛,首辅大人起手就是一个爆栗。
吕金枝被弹得懵了一瞬,盯着她爹的眼睛许久没能反应。
莫非……这是特殊的欢迎方式?
直到发现她爹的脸上始终没有浮起笑容,吕金枝方迅速地缩脖子眯眼,哀号一声:“爹啊!我又做错什么了?”
吕严脸色一沉,拎着她的耳朵就往里走:“做错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叡王府中的泻药是不是你下的?”
“疼疼疼……”吕金枝龇牙咧嘴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手捂耳,另一只手往身侧一指,“是卫川下的!”
吕严的眼中寒光一闪,望向卫川。毫无防备的卫川腿肚子一颤,正要辩解,英明神武的首辅大人却将眼睛适时地转了个弯,重新看回他主人道:“若不是你吩咐,他敢自作主张?”
背锅无数回的卫川一听,险些感动得哭出来:“老爷英明!”
吕严摆摆手:“少拍马屁!这里没你事了,找棵树丫待着去。”
卫川如得大赦,立时消失在吕府的庭院里。打发完碍事的暗卫,吕严严肃地看着闺女:“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菜里做点手脚就没人知道是你干的?几十个宾客,生生拉了一宿,还闹得满城皆知!这么大的事,要不是陛下不追究,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原来是这个事。吕金枝揉了揉被扯得生疼的耳根道:“陛下宠爱太子人人皆知,偏偏这个大皇子却时时逆陛下的龙鳞,处处与太子作对。我昨夜出手,不过是替陛下教训教训他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下巴豆这个事,其实是为陛下分忧,他老人家自然不会追究。”
吕严眼角一抬:“那我是不是该夸你两句?”
“不必不必。”吕金枝瑟缩地退到一边,嬉皮笑脸地道,“夸就不必了,女儿最爱吃的烤猪蹄备下了没有?”
得了便宜还卖乖,吕严抬手欲打,又不忍地将手抽回去:“备下了,一会儿就叫人给你端过去。”
吕金枝嘿嘿一笑,转身欲走。刚跨出一步,府上的秦管家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老爷,小姐,京都衙门的苏大人来了,说是……说是要找小姐询问案情。”
刚刚浮上笑容的吕严看了身边的惹祸精一眼,脸色又黑下去。
吕金枝吓得连连摆手:“爹啊,这回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要说当真干了什么,那就是昨夜跟太子二人跳上了人家的屋顶。可太子轻功极好,落上去时既没踩坏人家一片瓦,也没惊醒人家一只鸡,怎么就被人告上了衙门呢?
吕金枝纳闷道:“苏大人可有透露是何案情?”
秦管家摇摇头:“苏大人只说想找小姐询问几句,别的什么也没说。”
吕金枝挠挠脑袋,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她爹。她爹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