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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 182 章（第1页）

雪落无声，却压弯了边关枯枝。燕宜立于城楼之上，披风猎猎，目光如铁钉入地平线尽头。她手中的笔记已被寒风吹得微微卷角，字迹却依旧清晰??那句“若此身能化作风雪中的一缕火光”，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进了这万里山河的脉络里。

身后脚步轻响，铁簪娘子快步登楼，手中捧着一封加急军报。“主帅，斥候传回消息：突厥前锋已越过黑石岭，距我军大营不足百里。其主力分三路推进，中军打着赤狼旗，正是可汗亲率。”她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

燕宜合上笔记，收入怀中，只淡淡道：“传令下去，各营按‘燎原阵图’布防，女骑兵队埋伏于断马坡两侧，火器营隐蔽待命，不得擅自出击。”

“可……将士们士气正盛，都想迎头痛击！”铁簪娘子迟疑。

“敌人十万铁骑，来势汹汹，为的就是逼我们仓促应战。”燕宜转身，眸光冷冽，“他们以为女子领军，必急功近利、刚愎自用。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她望向远处起伏的雪原，仿佛已看见敌军如潮水般涌来。“这一战，不只是胜败之争，更是信念之战。若我们乱了阵脚，便等于承认了那些朝堂上的污蔑??说女子不能统兵，说新政动摇国本。不，我们必须赢，而且要赢得干净利落。”

当夜，大营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升起，炖肉香气弥漫全军。燕宜亲自巡营，走过每一座帐篷。年轻的女兵们或擦拭兵器，或低声谈笑，有人见她到来，立刻起身行礼，眼中闪烁着近乎崇拜的光芒。

“将军，您真要去打头阵吗？”一个十六岁的新兵怯生生地问，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

燕宜蹲下身，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斜的护腕：“我不带头，谁带头？你怕不怕？”

女孩咬唇摇头：“不怕！我爹说，咱们林家三代都是佃农，从没人能穿铠甲上战场。现在我能握刀，是因为您和沈将军打开了门。”

燕宜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那你记住，握刀的手，永远不要抖。”

回到帅帐，柳青娥已在等候。这位医女如今已是巾帼远征军首席军医，手下统领三百名女子医护队，皆是从各地女子医学院选拔而来。“伤药、金疮散、止血粉均已备足，”她禀报道，“我还带了几具人体模型，准备战后给新兵讲解箭伤处理。”

燕宜点头：“你总是想得比我周全。”

柳青娥却忽然压低声音：“但我担心的不是伤员，是军心。有些男将不服你节制，私下串联，说‘妇人岂堪主帅’，甚至有人扬言若战事不利，便夺权另立统帅。”

燕宜冷笑：“裴元衡虽倒，他的影子还在。这些人不过是借外敌之机，企图复辟旧秩序罢了。”

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几处关键隘口：“明日一战，若能斩其先锋，挫其锐气，便可瓦解敌军士气。届时，无论男女，只要立功者，一律记首功，破格提拔。我要让所有人看到，功劳面前，不分性别，只论能力。”

次日寅时，天尚未亮，霜重如雪。燕宜披甲执剑，率亲卫队出营，在断马坡高地设下观战台。北风刺骨，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但她纹丝不动。

辰时初刻，远方尘土飞扬，蹄声如雷。突厥前锋五千轻骑疾驰而来，为首将领头戴狼骨冠，手持弯刀，正是可汗义子阿史那烈。此人素以残暴著称，曾屠尽一座汉人小镇，连婴儿都不放过。

“来了。”铁簪娘子低声说。

燕宜举手一挥，号角骤起。刹那间，万籁俱寂，唯有风声掠过山谷。

待敌军深入断马坡峡谷，燕宜猛然下令：“放！”

霎时间，两侧山崖滚木?石齐下，夹杂着火油罐砸落，引燃烈焰。突厥骑兵猝不及防，阵型大乱。紧接着，伏兵四起，女骑兵队如猛虎下山，直冲敌阵中央。

战斗惨烈至极。刀光剑影中，鲜血染红白雪。一名年轻女兵被敌将挑落马下，临死前仍死死抱住对方马腿，为战友争取了致命一击的机会。另一队火器营则点燃霹雳弹，轰然巨响震彻山谷，吓得敌军战马惊嘶奔逃。

阿史那烈怒吼挥刀，连斩三人，眼看就要突围而出。就在此时，一道红影自高坡跃下，长剑直取咽喉??正是燕宜亲率亲卫队杀入战场！

两人交锋数合，阿史那烈惊觉对手剑法凌厉，竟无半分花哨，招招直指要害。他狂笑：“原来中原主帅竟是个女人！可笑！可悲！”

燕宜冷眼相对：“你说可笑，那我就让你死得更可笑些。”

话音未落，她忽然后撤一步，剑尖轻挑，引其进攻。阿史那烈果然中计，猛扑上前，却被她顺势侧身，一剑削断缰绳，同时飞踢马腹。战马受惊前跃，将他甩落尘埃。

未等起身，燕宜剑已抵喉。

“你……不可能！”阿史那烈瞪眼欲裂，“女人怎能上阵杀敌？怎能统帅大军？！”

“因为你活在旧梦里。”燕宜缓缓收剑，“而我们，正在创造新世。”

一声令下，亲卫将其擒获。与此同时，其余两路敌军闻知先锋覆灭，主将被俘，顿时军心崩溃，纷纷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