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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质朴的田园生活(第2页)

每当她来乡下,我们庄园的大门就总是敞开着,而且至少敞开一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沃珀尔·克劳利又复活了。我们举行宴会,乘坐四匹马拉的大车出外兜风,仆人们都换上他们最新的淡黄色制服。我们喝红葡萄酒、喝香槟,仿佛这是我们日常的习惯。在教室里我们会点上蜡烛,感受它带来的温暖。克劳利夫人要穿上最明亮的青绿色长裙,我的两个学生也得把厚底鞋和紧巴巴的旧格子呢外衣藏起,穿上丝质长袜和薄纱裙,扮得像个时髦的准男爵的女儿。昨天罗斯进屋时一副惨相——她心爱的大肥猪,那头威尔特郡母猪把她给撞倒了,往她的衣裳上一顿乱踩,把她最好看的淡紫色印花丝绸裙都给毁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周前,皮特爵士肯定把她臭骂一顿,扇那可怜姑娘几个耳光,让她一个月只准吃白水面包。可他昨天只说了一句:“等你姑妈走了之后我再来收拾你,小姐。”然后一笑了之,仿佛这不过是件小事。但愿他的怒火在克劳利小姐离开之前就已经平息吧。真心希望罗斯小姐到时别受苦。唉呀,金钱真是个有魅力的和事佬!

克劳利小姐和她那七万镑财产还带来了另一种可喜的效果,那就是改变了克劳利兄弟二人的行为。我指的是准男爵和教区长二人,不是刚才说的家里那两兄弟。准男爵和教区长两兄弟向来憎恨对方,可到了圣诞节竟互相关爱起来。我去年写信跟你说过,那可憎的爱赛马的教区长总是喜欢在教堂里借讲道的名义冒冒失失地骂我们,皮特爵士则用他的呼噜声回敬。可克劳利小姐到来时,我们压根儿听不见任何争吵。皮特爵士家的人会去拜访教区长家,教区长家的人又会回访。这位牧师和准男爵一起谈论养猪、偷猎和郡里的事务,态度甚是和蔼可亲,平时一点小事就能闹起来的迹象完全消失。我想,这肯定是因为克劳利小姐不愿听见他们争吵,而且她发过誓,要是他们冒犯了她,她就把遗产赠予什罗普郡的克劳利家。我觉得什罗普郡的克劳利家如果聪明,早就把继承权统统拿到手了。什罗普郡的克劳利先生跟汉普郡的堂亲一样是个牧师。有一次,克劳利小姐因为她两个弟弟犯了戒,气愤地跑到了什罗普郡去住,可什罗普郡的克劳利先生在道德方面思想古板,偏偏把克劳利小姐彻底得罪了一通,错失良机。我猜他是执意要在家里做祷告才闹成这样的。

克劳利小姐一来,我们的布道书就都要合上了。皮特先生知道她讨厌自己,一般会去伦敦避一避。但另一个克劳利——年轻的公子哥儿克劳利上尉出现了。我想“花花太岁”就是用来形容这种人的。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纨绔子弟。他六英尺[3]高,声音洪亮,总是说脏话,到处对仆人们发号施令,仆人们却照样喜欢他。这是因为他出手大方,仆人们愿意尽量满足他。上周,一名执达吏带着一队手下从伦敦来逮捕上尉,他们躲在园林墙边准备行动,结果被家里几个看守发现,以为有人偷猎,于是把他们揍了一顿,把他们的头按进水里,还打算枪毙他们。最后准男爵出来干预,他们才收手。

我看得出,上尉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的父亲。他管父亲叫老蠢材、势利眼、乡巴佬,还给他起了一连串外号。他在女人中间的名声糟得可怕。他平时带他的猎马回家,整天跟郡里的乡绅混在一起,还随意请人来吃饭,皮特爵士见了却不敢说不,生怕惹克劳利小姐生气,害得自己在她因中风病逝后分不到遗产。我不如告诉你上尉是怎么夸我的吧?我一定要告诉你,那真是句漂亮话。有一天晚上家里居然举行舞会,当时赫德勒斯顿·富德勒斯顿爵士和他的家人、贾尔斯·华普肖特爵士和他的千金们,还有很多人都来了。我听见他说:“哟,好一个漂亮小妞!”他说的正是在下。然后他屈尊跟我跳了两首土风舞。他跟年轻乡绅们玩得很欢,喝酒、赌钱、骑马,谈论打猎和打枪。他还说乡下姑娘都很没意思,我觉得倒也不算错。不过你真该瞧瞧她们看我的时候那瞧不起的样儿!她们跳舞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弹琴。后来上尉从餐室里喝红了脸走进来,看见我在弹琴,就大声咒骂着说我是屋里最会跳舞的人,还发狠誓要从马德伯里叫一班琴师过来给我伴舞。

“我来弹一首土风舞曲吧。”比尤特·克劳利太太爽朗地说。她是个面色黝黑的小个子老女人,驼着背,戴着头巾,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上尉和你可怜的瑞贝卡跳完一支舞后,她居然赏我脸,夸赞了我的舞步!之前这种事绝没有发生过,骄傲的比尤特·克劳利太太,迪普托夫伯爵的堂亲,若非她姐姐到了乡下,她是绝不肯放下身段拜访准男爵的克劳利夫人的。可怜的克劳利夫人!楼下欢天喜地,她大部分时候却在楼上吃药。

比尤特太太突然特别喜欢我。“我亲爱的夏泼小姐,”她说,“带上你的两个学生一起到教区长家做客怎么样?她们的堂姐妹一定很高兴的。”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克莱门特先生当年教我们弹钢琴终究是有用处的,比尤特太太是想找人免费教孩子学钢琴呢。她的计谋我清楚,清楚得像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一样。不过我还是得去,因为我决心对她们表现得友好和善。作为一个在世上没有朋友,没有保护人的可怜家庭女教师,这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吗?教区长的妻子夸奖了我两个学生所取得的进步,无疑是想以此打动我。真是个可怜单纯的乡下女人!好像我真在乎我的学生似的!

艾米丽亚,他们说我穿上你送我的印度薄纱裙和粉色丝绸衫非常好看。现在穿得挺旧的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穷姑娘怎能总换新衣服呢。你真幸福啊!只要坐车到圣詹姆斯街,你要什么,你亲爱的妈妈就会给你买什么。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爱你的瑞贝卡

附言:我真希望你能看见布莱克布鲁克斯小姐们的表情。她们是海军上将布莱克布鲁克斯的女儿,都是不错的姑娘,穿着从伦敦买的衣服,结果,罗登竟然选了我当舞伴!

是的,我们聪明的夏泼小姐一眼就看穿了比尤特·克劳利太太的心思,但还是答应了比尤特·克劳利太太到她家做客。于是比尤特太太就去劝万能的克劳利小姐,让她说服皮特爵士同意此事。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自己就爱热闹,也希望身边人都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于是欣然应允,告诉两兄弟要和气,要亲近。就这样,两家人同意让孩子们多多来往,只要那活泼的和事佬不回去,这场友谊便得以保持下去。

“你怎么能请罗登·克劳利那无赖到我们家吃饭呢?”穿过园林时,教区长问他的太太,“我不想让他来。他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把我们当黑鬼看待。除非给他喝黄盖葡萄酒,不然他不会满足,可那酒要十先令一瓶,他这人真该死!而且他这个人本身就可恨,他是个赌徒,是个酒鬼,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他在一场决斗中打死过人,欠了一屁股债,还把本该属于我和咱家人的财产从克劳利小姐手里花了大部分。华克希说她——”这时教区长朝月亮的方向挥舞着拳头,嘴里念叨着像是在发誓,又忧愁地补充道,“她说她在遗嘱里写好了,将来给他五万镑,剩下就只有三万镑了。”

“我也觉得她大限将至了,”教区长的妻子说,“吃完饭我们离席时,她的脸红得很。我不得不把她的衣带松开。”

“她喝了七杯香槟酒,”牧师低声说,“还都是劣质香槟,我哥哥简直想把人给毒死——只是你们女人分不清好坏。”

“我们什么都不懂。”比尤特·克劳利太太说。

“晚饭后她还喝了樱桃白兰地,”牧师说,“又在咖啡里添了些橙皮烈酒。那东西给我一张五镑钞票我也不会喝,喝了是会烧心的。她肯定扛不住,克劳利太太——活不了多久了——血肉之躯受不了那种折磨!我跟你以五比二的赔率打个赌,玛蒂尔达一年之内就会归西。”

教区长和他的妻子继续向前走,沉浸在这些严肃问题当中,想到家里的债务,想到儿子吉姆在上大学,儿子弗兰克在伍尔维奇[4],还有四个可怜的女儿,她们既不漂亮,也没有钱财,只能等着将来继承姑妈的遗产。

过了一阵,克劳利先生又说:“皮特不至于恶毒到把我的牧师继承权都卖出去吧。他那个大儿子,那个卫理公会派草包成天盼着做国会议员呢。”

“皮特·克劳利爵士什么都做得出来,”牧师太太说,“我们必须让克劳利小姐强制他答应把牧师的位子留给詹姆斯[5]。”

“皮特什么都能答应,”这位弟弟说,“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他答应过为我还清我在大学的债务,他答应过在咱家侧面盖一所新房,他还答应过把吉布种的地和一片六英亩[6]的草场给我——这些承诺他都兑现过吗?可玛蒂尔达却要把她大量的财产传给他儿子——罗登·克劳利那个流氓、赌徒、骗子和杀人犯。这是有悖基督教义的。千真万确!那无耻的狗集万恶于一身,唯独不像他哥哥那么伪善。”

“别说啦,我亲爱的!我们在皮特爵士的地盘呢。”他太太打断道。

“我就要说,他集万恶于一身,克劳利太太。你可别吓唬我,太太。他不是把马克上尉给一枪打死了吗?他不是在可可树俱乐部抢了多夫代尔小勋爵的钱吗?他不是把比尔·索姆斯和柴郡王牌的拳击赛给搅黄了,害得我输了四十镑吗?这些你都知道。至于他跟女人的关系,呵,想必我在自己的治安法官办公室得知之前,你早就听说了吧。”

“老天爷啊,克劳利先生,”他太太道,“别再细说了。”

“你还要请这种无赖到家里去!”教区长恼怒地说,“你的孩子年纪还小,你的丈夫是英国国教的牧师。老天!”

“比尤特·克劳利,你是个傻瓜!”教区长的妻子轻蔑道。

“嗯,夫人,不管我是不是傻瓜——我没说过我跟你一样聪明,玛莎,我从没说过。但我不会去见罗登·克劳利,就这么简单。我到时会去赫德勒斯顿家看他的黑灵缇犬,我一定会去;我赌五十镑,兰洛斯特[7]肯定能跑赢他那条狗,我还要赌兰洛斯特跑赢英国任何一条狗。但我就是不会去见罗登·克劳利那个畜生。”

“克劳利先生,你又喝醉了。”他妻子答道。第二天早上,教区长醒来后,他妻子叫人端来一杯淡啤酒,并提醒他周六他要去赫德勒斯顿·富德勒斯顿家。他知道当天晚上肯定要一醉方休,于是答应妻子,周日早上一定会赶回来主持教堂礼拜。本教区的居民有他这么一位教区长,又有他哥哥这样的地主,可见过着多么幸福的生活。

克劳利小姐在庄园里没待多久,这个温厚善良、放浪形骸的伦敦人就跟之前我们描述过的天真乡下人一样,被瑞贝卡用魅力征服了。有一天她像往常那样准备乘车兜风时,她觉得可以让那“小教师”陪她去趟马德伯里。还没回到家,瑞贝卡就把她哄得服服帖帖,让她一路上大笑了四次,整个短途旅程都充满欢乐。

“不让夏泼小姐上桌吃饭?”她对皮特爵士说。当时皮特爵士组织了一场晚宴,邀请附近一带的准男爵参加。“我亲爱的,你觉得我能跟富德勒斯顿夫人聊怎么养孩子,跟那个笨蛋贾尔斯·华普肖特爵士谈论打官司吗?一定要让夏泼小姐过来。要是位置不够,叫克劳利夫人留在楼上别下来就行。就是不能没有夏泼小姐!她是我在郡里唯一能聊天儿的对象了!”

在这专横的命令之下,家庭女教师夏泼小姐当然听从了安排,到楼下与一群显赫人士就餐。当赫德勒斯顿爵士以接待贵人的架势隆重地把克劳利小姐扶上餐桌,准备在她身旁落座时,老太太尖声大喊:“贝姬·夏泼!夏泼小姐!你过来坐我旁边哄我开心,让赫德勒斯顿爵士跟华普肖特夫人一起坐。”

晚宴结束,马车驶去后,不知足的克劳利太太又说:“贝姬,到我的梳妆室来,让我们好好骂骂刚才那群人。”两人便聊了个痛快——老赫德勒斯顿爵士吃饭时总大喘气;贾尔斯·华普肖特爵士喝汤时老是嗦得特别响,他妻子的左眼还眨个不停。贝姬把这种种丑态演绎得极为生动,她还调侃了当晚人们闲聊的琐事,以及乡间富绅谈论的乏味话题,比如政治、战争、值季法庭、著名的汉普郡狩猎活动等。至于华普肖特小姐们的穿衣打扮和富德勒斯顿夫人出了名的黄帽子,更是被夏泼小姐讽刺得体无完肤,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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