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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万象人生002(第1页)

第三章万象人生002

“那这儿到了夏天,干吗会来这么多人呢?您的这个小旅馆不也挺兴隆的吗?”

“哎呀,可别信那一套,这么小个日本,哪儿不靠海呀,这些人一说去南国,真觉得是出了国,再加上坐一程飞机,他们就乐坏了,全是虚的,都不是真的!”

本来,在日本小旅馆里做事的人一般都是不太开口的,见了客人说欢迎的时候,也是那副被训练了好几遍的面孔,扬眉,上挑嘴角,两眼眯缝起来。不管是门房,还是身穿和服的女人,他或者她能把最大限度的迎宾笑演示到位就算十分了不起的工作了。可这位老门房倒好,跟我说这些话是他的牢骚呢,还是他的嗜好呢?我一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位长者跟同样职业的其他日本人似乎不同。

后来的那几天,我几乎每天都从小旅馆走到海边,下海游泳,还租上一条亮黄色的舢板,学着别人的样子在海浪里飞舞,其快乐自然不是老门房说的那种虚假,南国还是拥有一番迷人的景观的。再后来,我又碰见过老门房,见他总对我笑眯眯的,心里觉得挺舒服。尽管他一直坚持说,这个南国是日本人自己虚构的概念,可他从来没有反对过大家到这里来度假,而且,他在我临走的那天握着我的手说:“明年再来啊,我可等着你。”这时,他的笑脸变得相当可爱。

第二年,又是一个酷暑,我准备再去南国,于是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小旅馆。电话的对面是一个细声细语的日本女人,我跟她交代了什么时候到宫崎,还希望她安排一辆汽车到机场接站,她一一应答,并说马上就安排。听口气,她似乎是小旅店的老板娘。最后,我问她那位老门房是否还在,不料,她忽然提高了嗓门说:“他呀,早就不在这儿干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是十分生硬的。

阿富的邻邦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和阿富一同周游日本的话,也许我的文字表达依然会萎缩在某一框架之中。无疑,这类框架当然是可分的,有时也是可塑的。尤其对我这样用中日双语写作的人来说,可分与可塑近乎一场斗争。本来,中文之于我只是一个天然的状态,哪怕没有用心记住单词,从出生的那个瞬间起,每天的语音和万物的表情都是让我说话的资源。天生俱来的语言应该是母语,相比之下,日语之于我的存在却是另一番场景,日语是被人移植进来的,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好学生,而且曾经抗拒过老师那种填鸭式的外文教育,所以日语是冰冷的、无情的。

但凡有如此感受的人,无怪乎是头脑里积淀了许多印象,其中包括记不住语言时的焦急和记了忘、忘了又记的懊恼。不过,时间不会顾及这一切,尤其在移居日本十多年以后,我开始隐约地发觉,语言的可塑性往往是从冰冷与无情中诞生的。

文章一开头提到的阿富是我的好朋友,比我小10岁,这次到日本来只是一位游客。阿富爱好艺术,日常的工作总是跟电脑、数码和平面设计打交道。据说,这次冬季到日本是他第一次离开祖国。日本的汉字尽管好认,但阿富对日语一窍不通。于是,我们的周游由此组合,一边是通晓日语的我,有时因为熟知而感到困惑,甚至会觉得中文受伤了。另一边是不懂日语的阿富,但他拥有绝对的新鲜感,好比是一只飞起来的燕子,不落地就不会有第二次飞翔的可能。

我们周游了10天,这期间,阿富手中的数码摄像机始终是握在手中的,不仅握着,而且在看中某个光景的时候,他就开始拍摄,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他的摄像机只是低垂于腰间,有点像买完东西满载归宅的感觉。在东京路过一个弹子机的娱乐场,他像一缕青烟一下子飘进去了,那里面的嘈杂声对他而言就跟假的一样。在京都,我们偶遇艺伎在小路上碎步行走,他随即跟上,从容地拍摄艺伎的双脚,还有艺伎涂白的漂亮脖子。在名古屋一座墓地,他好奇日本人为什么不把死人的骨灰收好,反而一律都埋葬在墓地的石碑下。仅仅是好奇也作罢,他还轻轻地揭开石碑,居然从下面看见了尸骨留下的一串牙齿……

阿富一直是这样,话少,动作也不快。说他文静,有时也不。比如,他见艺伎冲他微笑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过了好几天,在马上就要离开日本的时候,阿富突然跟我说:“日本的艺伎,她的笑真甜啊。”

还有,从墓地发现尸骨以后,他当时并不吃惊,甚至有些若无其事,可同样也是在离开日本的时候,阿富说:“这日本人挺狠的,那么多尸骨就在城市中间放着,他们晚上难道不怕鬼魂吗?”

对此,我没有答复,只是说墓地一般都修建在寺院的附近,为的是让死人靠彼岸更近一些。阿富若有所思,有点儿感慨,他小声说:“这太无情了,这太冷了!”

装蹄师的一生

我喜欢看日本的赛马,但不是赌马徒。我看马的迅捷,同时也看它的沮丧。有时一匹好马得了冠军,绕场凯旋的时候,全场掌声雷鸣,尤其是众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大概是我到过的所有公众场合中最热烈的。至于败北后沮丧的马,你可以看看它的马蹄,那种失去了光芒的金属感令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赛马必备“装蹄师”,有的师傅干了一辈子,一生都在为赛马装马蹄,别的几乎什么都不计较。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是一个日本的中年男人,他是我去北海道的时候在一家小酒馆认识的。当时外面的气温是零下十四摄氏度,对于怕冷的旅游者来说未必是出行的好季节。当然,这样的季节是不会有赛马赛事的。

中年人说他冬季没什么事情干,打算到暖和点儿的东京闯闯看。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家业?”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可不想继承我父亲的那个行当,整天给马装马蹄。”

装马蹄实际上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当然,这样的观点是不用我提醒的。中年人从小看着他父亲为马装马蹄,嘴上说不愿意,但话一说多,他定会流露出对父亲的羡慕之情。北海道牧场的男人很多都是像他这样的性格,嘴上埋怨,但心是暖暖的。

为马装马蹄最重要的是把握好马蹄边的位置,因为马蹄是用金属做的,必须用钉子钉进去,一旦钉进去的角度发生偏差,那就很容易钉到马脚的神经上,造成马的灾难。中年人告诉我,他的父亲为了把握好马蹄边的位置,经常抱一床被子住到马棚里,有时还跟马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他跟它都说了些什么。到了第二天清晨,马要装马蹄了。

按理说,这要靠人用力拢住马腿,叫它动弹不得,然后安静地装上马蹄。

可到了他父亲这里,没等马蹄拿过来,那匹马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对着他的父亲鞠躬,表现出十分亲昵的样子,然后,他父亲一个人就把马蹄给它装上了。我问中年人:“这么神奇呀!难道你不喜欢马么?”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抽了一口烟,声音低沉地说:“倒也不是,我父亲给马装了一辈子马蹄,可由他装的马从来就没赢过一场比赛,老是跑输。有人怀疑他老是想着马怎么舒服怎么装,压根儿就没想过赢得比赛。”

“能有这样的事儿?”听了他的话,我多少有些怀疑。过了小半天,中年人不说话了,一直到我要离开小酒店的时候,他忽然跟我说:“我虽然不跟马打什么交道,但我儿子发誓要继承他爷爷的事业,他现在上小学六年级。每到夏天,他就天天跟他爷爷一起睡马棚!”

说完,中年人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喝他的酒,而我,一个人推开小酒店的门走回了饭店。

北海道大叔的真情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一直记着,有时还记得十分清楚,历历在目。

二十年前刚到日本的时候,我去的是三重县,在乡下租了一间很旧的木板房,位于一片稻田的中央。夏天的晚上我根本睡不着,因为遍地的蛙声,空气也使人烦躁。当时我很想去东京看看,却又没有钱,干脆下了决心蹭车!

这是年末,一个寒冬的日子。

我站在高速公路入口处的边上,双手举着一张牛皮纸的牌子,上面用日文写着:“谁能带我去东京?”

等了四十多分钟,车流如水,但没有人理睬我。

终于,有一辆大卡车停到了我的面前。司机大叔打量了我一下,没说什么,挥了一下手就让我上车了。驾驶室内有一张床,平搭在他背后,床垫子是一块榻榻米,还散发着嫩草的香味。

一路上,我用不太流利的日语跟他聊天,才知道大叔是从北海道来的。冬天冷,零下十四摄氏度,北海道几乎没什么活儿可干。他是司机,算有一份手艺,跑出来打工,每天从九州往三重县拉土,说是为了种大米用。九州的土有火山灰的养分,有利于大米的种植。

北海道大叔的大卡车上装有无线通讯设备。他总是戴着一副耳机,手里还拿个话筒,时不时就喊两声,还吹很响的口哨。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听上去也很粗野,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

大卡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我犯困了,迷迷瞪瞪,就势睡到了他背后的**。北海道大叔笑笑,没说什么,嘴巴里露出一枚十分精致的金牙。

也不知飞奔了多长时间,大叔突然把我叫醒了,他说:“小伙子,醒醒吧,往车窗外面看看!”

我急忙看出去,只见对面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大卡车都亮着车灯,一闪一闪的,而且跟我们错车的时候还一起鸣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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