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日本各大影院即将放映《夜上海》,故事讲述了由赵薇扮演的女主角与一个日本男人之间的巧遇,据说很幽默,属于典型的都市浪漫题材。
电影还没看,说不到哪儿去。
上海的朋友告诉我,这部电影六月份就在国内公映了,如果有空的话,还是值得看一看的。电影的原创故事出自日本人之手。
说起来也怪,无论影视也好,还是出版也好,但凡大标题跟上海一挂钩,大都能火上一把。过去认识的一位国内学者写过一本学术书,说的大致是老上海的杂事儿。用日文出版的时候,他取了一个非常醒目的书名—《魔都上海》,结果书店一下子就堆放了很多。
另有,棉棉的小说《糖》,日文翻译为《上海糖》;韩寒的《三重门》被译成《上海小子》。看上去,日本出版商的由头非跟上海攀亲不可,拿“上海”当招牌能在市场上卖乖!
以日本人为主要投资方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大厦号称全球最高楼,弄得不少日本游客看了上海电视塔反应一般,仰头看了金融中心大厦后却议论不休。有时,一幢标志性的大楼也能拉近日本与中国的关系!
根据史料记载,1890年在上海注册的日本侨民有644人,而到1942年,已有9万多日本侨民取得了上海居留证。我认识一位叫大野的日本老人,他说他的父母就有当时的上海居留证。他把眼下日本喜欢上海的现象称为“上海病”。他的原话如下:“上海是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只要有钱,谁生活在那里都可以很舒服,日本人也一样。你看那些公司职员都喜欢到上海常驻,东京的小科员到了上海摇身一变就成了业务代表,当头头,而且还有权限和预算。所以,日本写上海的电影啦、小说啦、舞台戏啦,大都是这类人的经历。去中国要享受,不要吃苦,所以大家都憧憬上海!绝大多数日本职员都不愿意离开上海,就像得了重病一样。”
日本人正进入“夕阳红”消费时代有一年我从青岛直接飞回大阪,本来只有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飞行,觉得不远,也很清静。可在流亭机场的时候遇见一大批日本老年人,一身运动员打扮,个个精神抖擞,我一下子觉得这段路程也许会热闹起来。
果然,等我一上飞机,坐在旁边的正好是一位老头儿。他对我微笑,樱花色的帽子十分耀眼。他先问我如何使用座位上的视听遥控板,然后就开始向我介绍他们一行的快乐,如数家珍,也不管我是否有兴趣听。
不过,老人毕竟有可爱的地方。他的笑容很淳朴,看上去的确是想对外人表达什么、非说不行的迫切样子。好在我懂日文,跟他的沟通没有任何障碍,于是他的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你知道么?我们是老年网球团哦!从大阪从东京从福冈,大家一起聚集到了北京,跟北京的老年人一起比赛网球,真是快活!打完球,我们到了青岛,看了一圈儿夏天避暑的设施,大家打算夏天在这儿搞休闲集训。我可是真快活呀!”
日本老头儿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两手托着面颊,侧过身看我。
我嘛,自然夸他身体硬朗,人有个好晚年比什么都强。他听着我说,一直笑眯眯的。这也许跟我用大阪方言说话有关,老人喜欢那股比较柔弱的语气。
2007年,日本迎来了大批的退休人员,另名“团块年代”。李长声大兄曾经这样描写过:“团块,什么东西成团成块,那就是多了。日本1945年投降,当兵的从战场复员回了家,休养生息,1947年到1949年孩子就生得多。这些孩子跟战后的日本一起成长,从此他们便有了团块世代的统称。这三年是战后出生率最高的年代,现存七百万人。”
也就是说,2007年以后日本将增添七百万人的退休人员—想必我旁边的老头便是如此。还没等我开口,他又笑眯眯地说:“我是团块年代的,算早一些,今年退休了。”
无疑,这批拿退休金的老人拥有时间,当然也有储蓄,于是他们最先往旅游上面花钱。想想,一辈子拼命干活儿,一旦松弛下来,谁不愿意先出去玩玩呢?
对中国的旅游业来说,这批“团块”的效应似乎是不可忽视的。
我看,往后来自日本的老人—尤其是新老人会越来越多。
临下飞机前,我跟旁边的日本老人说:“中国有个叫法是夕阳红,意思也是说老人的,这个叫法比团块要好听多了。”
他听后,马上用笔记到了一个小本子上,冲我笑笑,还是一副淳朴的样子。
寿司的样子很像一把日本刀
一个个冰冷的样子,看上去没有表情,用醋浸泡过的大米不再纯白如雪,多少有些铁锈似的黄斑浮于其上—这或许就是我对寿司长达二十多年的印象!来日本以前,从来没有口福吃过寿司。第一次瞪大眼睛看到寿司的时候,很像“飞轮海”的四个男生刚到东京却被安排吃冷盒饭的感觉一样。他们在日本电视上惊呼:“这里的盒饭为什么都是凉的呀?”
其实,岂止盒饭如此?寿司从来就没有热的!因为食品唯有凉的时候才容易定型,所以日本的盒饭摆起来相当讲究,圆的、方的,甚至包括斜的,米团、烤肉、蔬菜、水果什么的,但凡能放入盒饭里的食料都是冷飕飕的,十分挺拔十分牢固,先叫你养眼!
寿司非常像日本刀,无论是它的形状—一种瘦长的曲线状物体,还是握它的日本厨子—他们的手如风,迅捷的指头从米团周围划过,湿漉漉的样子,犹如拔刀出鞘的那个无言的瞬间。据说,过去的日本武士习惯于携带冷食品,有的放入竹筒,有的用树叶包好,其目的是为了持久保存,也可算做一个储存干粮的技术!
无论当着你的面捏饭团儿的时候,还是把生鱼片摆到饭团儿上,日本厨子大都一只手往上扬,一只手往下接。遇到年迈的厨师,他的嘴巴往往是嘟囔着的样子,至于说的什么,很难有人知道。
尤其当食客爆满,店铺里的厨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的动作是生风的,眼睛是出神的,饭团儿的每颗米粒都光滑油亮,向食客发出一道道的光波!
吃寿司最好靠厨子近点儿,这样能感受他的气势,犹如一位剑客在你眼前舞剑一般,一轮轮的空气旋涡也会直袭而来。
对于一个人能吃多少寿司,日本人常问“吃几贯”,一贯指的是一个,两贯是两个。据说,“贯”意味着寿司的重量,但为何用“贯”
字代表寿司的数量,尚不清楚。
日本刀的材料钢叫“和钢”,日文称wakou,或者叫“玉钢”,tamahagane,均为日本土产。与此相对,寿司所用的大米也是日本的国货,他们号称唯有这样的大米才有足够的黏性和弹力!日本刀的制作是人力密集型的产业,无法批量生产,很多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家宝。
寿司也有同样的情形。尽管这些年便宜的旋转盘寿司已经成为快餐的一种,但东京大户人家所追求的寿司必定是小店铺,就像日本刀跟一般市场上出售的刀具不同,它仍然遗留于民间之中。说白了,也就是仅有的几户家业还维护着传统的制作工法。
电影《靖国神社》一开头就拍摄了一个打造日本刀的日本老人,这个视点其实很妙,也说明导演李缨旅日多年,估计从日常体验当中已经有所感悟,从他们的刀,从他们制作刀的细节上着眼来了解日本。
不过,让我说,或许从他们的寿司上也能找到一些由头!大约二十年前刚到东京的时候,我曾经见过李缨,他当时应该从央视出来不久。
往后有机会的话,打算劝他拍拍寿司,或许也是观察日本的一个另类角度!
在日本料理中,寿司一般是拒绝女人握的,就像历史上的日本刀不让女人摸一样。